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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大怂货
出尔反尔

【雷磊】 冰纹 (第二章)【说明都附在第一章】

*重申要点:第三者情结涉及,红雷可以参考《猎场》刘老师的形象

*传送门:【第一章】

*北漂HR新人孙红雷 X 市场策划总监黄磊

*两个人都是双!两个人都是双!两个人都是双!

*我的三观附录(外链)重要

*下次更败絮。反正就混着来,更哪个看心情









---------------以下正文---------------








    上岗之后的第二周,孙红雷站在土豆丝和麻辣烫的香味里叹气,他稍微有一点点怀念加了两个鸡蛋的煎饼和隔夜炖菜,他没想家,他反复告诉自己这一点,不是因为以之为耻,而是这种时候谈想家容易让人陷入用处不大的自我质疑,买单程火车票的冲动至少得帮他撑到年末。

    员工食堂的存在是合理的,像他这样从四面八方不同城市赶来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对这里时常持有一种爱恨交加的态度,那个驱动他们过来的理由为恨意植根,随着现实经历和期待愈行愈远而逐渐发芽,他们梦中的归宿不一定在他们奋斗的土地上,相反,他们就像把储备粮和来年的种子都葬送在冬夜的农夫,全是赌徒。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除了食堂之外该吃点什么,也没有人为他们做好饭,再用玻璃饭盒装起来等第二天用微波炉煨热。食堂的米饭是免费的,辣口的东西油星过重,就着吃刚好,不辣的都是清汤寡水没什么味道,排的队里女孩子居多。

    孙红雷望着自己托盘里的土豆炖牛肉又叹了口气,他把土豆一块块拨出来扔进米饭堆里,用筷子的钝头碾碎,和着饭粒儿拌起来,剩下也没有几块肉,还几乎都是肥的,不过也称他心意,索性当成荤油来使,戳了几下和主干分离开,裹满汤汁在饭上涂了一层亮晶晶的,饿了一上午真有食指大动的倾向。

    他咽了口唾沫,把筷子搁下了,开始抬起眼睛扫周围的一圈儿人。

    附近的这几桌稀稀寥寥的坐了几个,有男有女,闷头吃,话不多,脖子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工作牌,大多是衬衫马甲的装扮,头发长一点儿的都扎起来披到身后,离胸前的饭盘特老远。远处就密实得多,一桌四个人都能坐满,还有端着盘子踅摸空座位的,那些人看岁数跟他差不多,也有比他大的,一边吃一边胡侃。孙红雷看了看身后,瞅了个人少的空档端起盘子往远处走了走。午休是错峰,所以空座位找一找还是有的,他手疾眼快地抢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下,就把饭盘撂在桌面上了。

    “这儿没人吧。”他随口问了句,其实也不算真问,要是有人的话,旁边人应该早在看见他过来的时候就有肢体上的反应。

    一水儿的摇头。

    他坐下就吃,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米饭,食堂用的油是正规油,虽然食材便宜了点儿,这种要脸面的公司总不至于用地沟油糊弄。喷香的肥肉在舌头下面化开,跟淀粉一起不觉得多腻,而且量也不多,什么东西只要少就珍贵,稀少的更是有人一拥而上,普普通通的也能尝出山珍海味的意思来。他吃了大半的米饭,土豆(基本是土豆泥)也解决得差不多,最后开始慢慢享用瘦肉,像一个米其林试吃员,把所有调料和成分都分割开来一一入口。遗憾的是,几乎没有人受他影响,不妨这样来看,把镜头从他身上来开,放到食堂的吊顶上垂下来拍摄,那么他就毫无声息地淹没在人流之中,没有任何特征和值得被注意的必要,从这样的角度来看更有助于理解他现在的处境。不过他没有为此焦躁不安,他的目的并不是吸引注意,只是吃完面前这一顿饭,其他附带的都是额外的奖赏。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他开口道,舔了一圈嘴唇,上身前倾,侧转向那伙自始至终都如火如荼的讨论者,有两三个人停下声带的震动,转过来看他。

    “员工食堂只有这一个吗?”他挑了其中一个已经结束用餐的提问。

    “就这一个。”那人瞄了他一眼,点了两下头,用手背抹掉额头上被辣椒刺激出来的汗液,他的目光充满了惊诧,随即又自以为是地了然下来,“你是新来的?”

    “上星期刚来,工作牌都没做好呢。”孙红雷笑了笑,舌尖摸到下牙堂塞住的地方把肉丝顶出来,抽了张纸巾抹去嘴角的油。

    “做什么?”

    “人力资源。”

    “唔。”他们发出一阵长长的感叹,就好像躲在储物间里看爱情动作片到最后一刻克制着释放的那一刹那会闹出来的动静,孙红雷的诧异更深,他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词汇,那引申的意思就是:人力资源,一个隐秘而邪恶的地方,一群神婆。

    “怎么了?”他温和地问道。

    “不错,那怎么挑咱们这个地方?”

    孙红雷想这个企业文化建设得可以,员工说咱们说得挺利索,也可能是填饱肚子的短暂充实感给了他们好客的性格。

    “我是想搞技术的,”孙红雷面露愧色,把最后一块瘦肉放进嘴里,“学岔了,就想来看人搞,那我总不能白看对不对。”

    几个人默默点头,不露声色地把撩到后背去的工作牌扯到前面,孙红雷借此正大光明地瞄了几眼,他们也颇为受用。其实几个人都来自不同的部门,工作性质没有相差太多,可能是平日里常有来往,只是有一位叫陈竞的,是个项目负责人,不算实打实的技术工作者,谈话之间却像是主心骨,孙红雷就专门看向他一眼,问:“你是接口哪个部门的?”

    “我?”陈竞下意识地四下望了望,确定对方的目光正集中在自己身上,自豪十足地答道,“销售。”

    “那么你们认识那个人吗?”孙红雷露出喜色,项目负责人能够接触到的阶层很多,有助于各个水平的社交咨询。他用手指了指远处,一干人等都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后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孙红雷指的人是他在两三天前就开始关注的。他常常坐在固定的座位上,所以找起来毫不费力,他似乎不想花费多余的心力考虑哪个座位更接近食堂循环播放经济新闻的有线电视,而那个座位也不会有其他人贸然占用,他可以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开辟一个玻璃安全屋。

    周围路过的人在接近他的时候可能遇到一股无形的阻力,导致他们临时改变运行轨道,总之必得朝着远离那个安全屋的地方移动,这种改变可能是他们有意为之,也可能他们本身都没有察觉,总是最终造成了共同的令人惊讶的结果,在他周围没有几个人,哪怕有找不到座位的也不会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坐下。

    这个发现让孙红雷觉得新奇,他认为除他以外一定还有很多人有同样的发现,只是他们默许了,或者说他们故意操纵出了这样的孤立结果,总而言之,他对此一无所知,而他正身处于一帮知情人之中。

    那人看上去像个管理层,在这样的地方用餐很容易给衣服沾上油污,但他仍固执地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西装,这个选择可能暗示着他在做决策的时候不太明智,容易陷入荣誉和实际利益之间的挣扎,不过他看上去神态自若,近乎于冷淡,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专门为了沾上油污而更换的西装,若是在卫生条件更优越的地方他反而更可能会穿蓝色麻布老头衫。

    孙红雷意识到这一桌子的人沉默得有点久,他耐心地端详了每一张脸,他们也在同时换上了这种冷淡的表情。

    “你们不认识吗?这人真奇怪。”孙红雷自顾自地说。

    “他是市场策划那边儿的人,市场策划总监。”陈竞垂下眼睑,盯着剩下的半两米饭,他已经放下筷子不打算再动了。

    “那他也来员工食堂。”这是一个陈述的语气,但实际上是有疑惑的意味在里面,只不过孙红雷不太清楚如果用反问或者感叹的语气会不会招惹到一些潜藏阶级观念严重者的不满。

    “他在狩猎。”旁边的人呲起牙假笑着开口,随即得来一众白眼,孙红雷留心地望了一眼他工作牌上的名字,吴向元,工艺设备组长。

    “什么意思?”

    吴向元没有回答,他的笑声浑厚,结果让同事使劲拍肩膀使眼色给憋下来,弄得满脸通红,刚咽下去的米饭粒全喷到了鼻子上。

    “什么意思。”孙红雷也跟着笑起来,语气里的调侃偏多了一点,“怎么你们还有什么黑话吗,暗号什么的。”

    “你娶媳妇儿了吗?”吴向元向孙红雷要了张纸巾,遮住嘴把米粒揩干净,眼光忽闪着问他。

    孙红雷没料到他这样问,半晌才惭愧俯首:“谈了个对象,预计要结婚。”

    陈竞的面色冷下来,其他人皆是戏谑地转开眼珠,去聊别的事情,话题完全对接上了孙红雷来之前他们正热烈讨论的话题。吴向元猛地咳嗽了两声,砸了下嘴,从鼻腔里发出些意味深长的哼鸣,咧着嘴说道:“那你就离他远点儿,记着这话没错,离他远一点儿。”

   

    黄磊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以审视而新奇的角度,这是一束新鲜的目光,他的直觉一向敏锐,丝毫不亚于他派人去制造厂揪出那个倒戈的叛徒时候的果决。

    说到这件事,是他一直引以为豪的资本之一。那个叛徒曾经受过他的提拔,虽然这一部分是污点,但他也没怎么回避,毕竟那人起初展现出来的能力完全担得起大幅度的升职,他承认自己有失算之处,不过如果他试图避免这些失算,而利用起多余的精力去着重观察每个人的内心缺陷,那么这家公司的HR就都该回家带孩子了。这个借口他用的很顺手。总之,那人成了生产部的总管,这全拜他所赐。之后的某一天,他叫那人到他的办公室来处理最近生产量超额造成的销售滞销和股价下跌的问题,用他当时的话来说,那人正处于一种“他的老婆就算没有外人勾引都不会想和他上床”的地步。就在当天晚上,他派去生产部的人拍到了那个叛徒带另一家竞争公司的密探来侦测产品具体剩余量的照片。

    “这种事儿本来不该我管,你们的职责,你们的!你们的职责就是保证这种人的简历躺在碎纸机里,而不是出现在任何一个部门的办公桌上。”黄磊后来跟HR那帮人交涉的时候狠狠地吵了一架,他清楚这不是他们的错,可他就是想骂人了,光跟公司里摆的食品贩卖机对骂没什么意思。

    

    他的胃口从三亚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吃多了海鲜的缘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测一测血液嘌呤和心肺功能。

    随便扒拉了两口西红柿炒鸡蛋,他觉得那束目光更刺人了点儿,让他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他抬头向四周看了一眼,一切如常。

 

    那个人是从哪天开始坐到他旁边的,黄磊也记不清了。从某一个中午开始,那人就目的性极强地端着盘子冲他走过来,在坐下的时候弄出很大的响动,不是拉链划在桌面上,就是裤腿让钉子钩住,没有一次能平安降落。

    黄磊是不在乎吃饭的时候有没有人陪的,总有人把饭桌当成一个战场,一旦落单,就成了众矢之的,好像就寓示着他们不受欢迎,不讨人喜欢的事实,所以他们会竭力拉拢一些餐友,可能是平时没什么交情的,但碰巧一起开过会,买过花,在同一个饮水机下接过水,都可以作为同桌进餐的理由。这让他们看起来人缘不错,且为人和善有趣。黄磊对这种行为不大感兴趣,这简直莫名其妙,对落单的人持有先天的怜悯只是群居动物的特性,而这样的怜悯并影响工作时的理性判断,也不应该影响,他总是和那些搞人事的不对付,他有自己的一套看人理论。

    他清楚自己周围的这一圈透明层是怎样形成的,对此他不予置评,不予置评在英文里和无可奉告是一个意思。所以他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的时候,他惊讶于他的赴死精神。

 

    孙红雷一直没有说话,他时刻谨记对方是市场策划总监而自己是个工作牌都没有的HR新人,这虽然不符合他以往的职场作风,不过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在他定好下一步行动计划之前,他有保持慎重的必要。他在偶尔几个举箸的间隙望向黄磊,对方始终无动于衷,他的西服其实很少沾上油污,他的举动很细致,角度也很迷人,但依然让人担忧。孙红雷感觉自己的进餐速度由于过度的分心被大大拖慢了,最苦恼的是他乐在其中,黄磊身上的某种特质,所有特质,都散发着吸引力,他看到的以及没看到的,就端端正正地摆在那儿,等待他去发掘,可他暂时不能开口。

    他曾经在失神的瞬间被对方逮到。他们的目光相汇,他心里那个老式打火机的燧石嚓的一声亮起来,神魔鬼怪都熙熙攘攘地围拢,这些本不存在的心思,就突然间存在了。黄磊则漠然地看向一边,一切都当作稀松平常。

 

    咖啡喝久了提神的功效就会慢慢丧失,到最后那只是一杯棕褐色的苦水,不知道是味蕾的刺激还是食道的痉挛在帮人提神,或者并不提神,反而脱敏似的开始催眠。陈竞把纸杯推到一边,用力太大险些打翻了杯子。他手忙脚乱地把键盘拿的远了一点儿,然后小拇指和食指分别在shift和s键上按了一下把刚艰难写好的几百字保存下来,在保存的同时,他已经萌生出了删掉重写的念头,不过这都不重要,他打算回家,在单位睡了三个星期以后,他打算回家拿点干净衣服回来。

    这是一场硬仗,他掏出钥匙,心脏乱跳,不知道锁是不是已经被妻子更换,在发现钥匙还能勉强捅进去之后,他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哀愁。

    屋子里黑着灯,他特地挑了妻子应该已经入睡的时候回来。屋里有清浅的呼吸,和偶尔夹杂在其中的微弱的鼾声,在没有辩论和争吵的时候,他的心里总是充满了羞耻和忏悔,多余的声音让他心烦意乱,以至于那点儿忏悔都削减了。

    他把皮鞋脱掉,连带会发出噪音的钥匙串都留在客厅里,然后穿着袜子摸到卧室,妻子的鼾声更大,僵硬得不自然。衣柜门的轴承需要加一点润滑油,刺啦刺啦的响声在黑暗里格外引人注意。

    身后的灯啪一声亮起,陈竞像被抓现行的偷窃犯一样转过身来,妻子正坐在床上。

    “你想吓死我。”他不满意地低声嘟囔,硬着头皮回过身在衣柜里翻找,“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扮鬼。”

    “回来干什么。”

    “拿衣服。”

    “没衣服穿了你才想着回来。”

    “我拿我自己用工资买的衣服怎么了,你有什么可酸的。”陈竞皱着眉,想着这句话一说出来就免不了争吵,他借着灯光看向妻子的脸,果然在一刹那间遍布阴云,原本只是如同在冰水里浸泡过的冷酷,如今让他把愠怒都招回来了。

    “你混蛋!”女人吼叫的时候,陈竞看清了她分叉的干枯的发梢,和消瘦暗黄的脸,她胡乱抓在一起的睡衣敞开领子,胸膛在微微颤抖。

    “我不想吵,我马上就走,省的你心烦。”

    “陈竞你混蛋!你走,你就想走是不是?你就想回去会你那个小情人。你搞出轨就藏得好一点,没那个本事就别乱搞,我都替你丢人。”女人赤红着双目嘶吼,抓着床单的手指向两边拉扯,深粉色的指甲盖扯出很多条蚯蚓状的褶皱,表面都呈现出纤维离碎的白痕。

    “你说话干净点儿。”

    “你还要我说的多干净?我们结婚才多久,一年,一年不到,你背着我去跟别人开房,开房就算了,你还是跟个男人睡,陈竞,你想死别拉着我一起死,你要是得了病别传给我!”

    “你说话干净点儿!”

    “你自己看看你那些短信,隐私信箱里的,什么我想单独见您一面,什么最好在今晚,什么还是等您有空,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你害不害臊,你们约在哪儿,哪个宾馆?哪个房间?哪张床?”

    “够了,我不想吵,等你再冷静冷静,我们再谈。”

    陈竞踉跄着提了几件衬衫,皱皱巴巴地从衣柜里拽出来,巨大的摩擦力带着整个装满衣服的包裹轰一声落下来摊了一地,白墙上的石灰粉末纷纷扬扬地洒下来。他撞上防盗门,跌进夜空,身后的谩骂他还能听见,直到拐出了小区,仍然清晰可闻。





    TBC

(会不会有接受不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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