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大怂货
出尔反尔
【雷磊】进食障碍（5）
* ooc预警
---------------以下正文---------------
“除了进食困难以外，您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年轻的心理医生在做着记录，看上去有点紧张，不想漏掉任何细节的焦躁让他显得紧张，或许他该尝试着了解得少一些，这样大可以省略无关的信息干扰。
“应该没有。”他回答。
“所以只有进食方面的困扰？”医生对他模棱两可的执辞挑了下眉。
“也不算困扰，大概是因为对体重的执念引起的。”他想了想说。
“那么是体相认知障碍咯？”心理医生放下笔，对这个病例感到兴致勃勃，他的从业经历中应该还未碰到过诸如此类的患者。
“要你告诉我啊，大夫。”他有点无奈，看着对方局促地把记录纸翻得乱响。
“您觉得没来由的悲伤吗？”医生咬着笔尾发问。
“啊？”他没懂。
“就是没有缘由，突然觉得悲伤，有过吗孙先生？不是某个消极事件触发的，就只是单纯的悲伤。”医生试图解释清楚。
“为什么会悲伤？”孙红雷歪着脑袋问。
“抑郁常伴悲伤。”
“这算抑郁？这不就是没好好吃饭？”
“根据您的描述已经构成抑郁，通常我们会用自责和自我贬低来区分抑郁和哀伤，您有后两种情绪吗？”医生看着他。
“他不可能的，他怎么会抑郁...”孙红雷却失了神，不断地重复低语。
“他？谁？您不是本人吗？”虽然年轻，心理医生仍然抓住了重点，孙红雷有些茫然地冲他摇了摇头。
“这可不行，”医生有些气恼，情绪激动，像受了某种不正当的欺骗似的，“每个人的易感因素都不同，我不可能只通过您的叙述来医治他，我需要和患者本人谈话。”
孙红雷皱起眉，这个提议不可否认是正确的，任何一个医生都不可能依凭转述来诊断，更何况自己的转述也是建立在猜测的基础上。
“他来了你也问不出什么，你不知道，他信任我，现在却连我都瞒着，更不会告诉别人了。”
心理医生笑了笑，冲他摊开手，带着些放弃的意味，对他的固执感到相当疑惑。
“首先，请您相信我的专业度。另外，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如果进入厌食症晚期就不是单纯心理因素的问题，这会杀死她。我建议您尽快劝说她来就医，是您爱人吗？她信任你，你就该当得起她的信任。”
“不是我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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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结束了上午的拍摄之后，孙红雷回到与女友同居的住所，这是一栋独立别墅，离市区不近，附近的住户也少，目前还没有被小报记者察觉到。黄磊过去常常造访这里，通常是周末的晚上或是他休假的开头几天，自从孙红雷在媒体前面承认有正式交往对象之后就不再过来。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问题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他进门以后，女友正满脸怒容地盯着他，双臂抱在胸前显出一副防御和攻击的架势，她可能并没有想这么做，只是无意中表达了某种奇特的质疑。
“你怎么知道。”孙红雷并不在意地随口问道。
“我从你经纪人那里知道了你最近的行程安排，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你出什么事了？”女友没有让他岔开话题的把戏得逞。
“我没问题，替一个朋友去咨询，”孙红雷脱掉外套挂在门边的挂钩上，换好鞋走进来，“他最近状态不太好。”
“他难道不会自己去。”女友不屑地哼了一声，并不接受这个蹩脚的解释。
他自己是不会去的，孙红雷想，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黄磊，完全是他私下的决定。自从那日他从黄磊家离开，准确的说是逃跑之后，他就被那些不合常理的念头搅得心神不宁，对方舐去指尖糖水留下晶亮的痕迹，盘着腿靠在沙发靠垫上看他切菜背影的眼神，以及阳光擦过他透明的瞳孔，拂过发梢，打在墙面上的婆娑暗影，不规律的景象盛装在一个个圆角方格当中，不断在他触角丛生的神经网络上投射，有时他觉得掌心尚存有炽热燃烧的体温，是他的手按在黄磊肩上留下的生硬触感，每一个触碰都如此清晰，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清晰。但问题是，他并不觉得突兀，每到这种时刻，他会习惯性地翻转手掌掩住掌心，企图留住那个温度，虽然并无效果。
他坚信黄磊自己不会去看心理医生，他也许连自己存在心理问题都不承认。但孙红雷迫切地想知道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小心和脆弱。自责和自我贬低。他想起心理医生告诉他的抑郁和哀伤区分指标，以此对应到黄磊身上寻找他的病灶。
“这太扯淡了。”他低语了一声，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自责和自我贬低。
“什么扯淡？”旁边的女友问。
“什么什么扯淡？”孙红雷回过神来，朝她眨了眨眼睛。
“你刚刚突然说了句扯淡，什么意思？”
“我是说，”孙红雷大声地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心理学太扯淡了，都是骗人的。”
女友撇了撇嘴，觉得自己好像在跟一个没头没脑的傻子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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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红雷在晚饭过后抵达了黄磊的住处，又一次。他到的时候房间里没开灯，时间还早，黄磊不可能在这个点已经睡下了。他压抑着心中巨大的不安敲门，无人应答的时间越久不安就滋长得越多，等他要掏出自己那把备用钥匙开锁的时候，里面的人开了门。
空气一如既往的干燥乏味。
黄磊开门之后随手拨开了客厅的吊灯，灯泡闪了几下不情愿地亮了起来，发出一串电子整齐划一前进的噪音。他开灯之后又径直走回沙发上坐好，孙红雷提前朝那边瞥了一眼，沙发上的凹陷显示他应该在那里坐了不短的时间。
“你又没吃饭。”孙红雷打量了一下黄磊的背影，比上次他来的时候又清瘦了一点，看起来略有些恐怖，因为他几乎再也没有什么瘦下去的余地了。
“嗯。” 黄磊含糊地应了一声，大半张脸都埋在膝盖后面，这就是孙红雷最受不了的表情，他不太受得了对方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句话不说。
“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实话。”孙红雷从背包里拿出顺路买的面包，拉了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最近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这样。”
黄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得他脊背发凉。
“我没事。”
“胡说！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想瞒着我。”
“跟你没关系，”黄磊吸了口气，眼睛向地板看去，“你不用知道。”
“好，跟我没关系，”孙红雷怒极反笑，他抿着嘴唇，灼烧的目光让黄磊不敢和他对视，“因为跟你有关系，所以我要知道，这个理由够不够了？”
“...”
“还不说？”孙红雷彻底没了法子，对方不知缘起的倔强让他无所适从，他把面包拿在手上，撕开包装递过去，“那你把这个吃了。”
“我要跟你说几遍我不想吃。”黄磊厌恶地扫了他的手一眼。
“必须吃，我看着你吃，不然我以后再也不过来。”孙红雷抱着自暴自弃的想法，却没想到这句话居然起了神奇的效果，黄磊愣了一下，随后慢慢伸出手来接过去，他用几根手指拈着包装，尽力不去碰露出来的一小块食物，像是拿着一个失去平衡就会炸掉的水银爆破器。他张开嘴，眼睛眯成一条缝，牙齿啃掉了一片表皮化在舌面上吞下去，而后从露出内里的部分咬出来一点，他瞟了孙红雷一眼，在即将对上的一刹那又掉落下去，紧紧地盯着那一团丑陋的淀粉。他开始模拟吃药的过程，把整个面包往嘴里塞，塞满整个口腔，以至于孙红雷看着都觉得快要触碰到食道入口，而后几乎不加咀嚼地吞下去，把自己噎得干呕一阵再继续下一个轮回，这样他差不多三四口就把整个面包吃完，他把脸藏在膝盖和手臂后面鼓鼓囊囊地咀嚼，红肿的眼角渗出的泪蹭在手背上又是一道水渍，浸润着皮肤上若隐若现的伤痕。
孙红雷看了他自虐一般的吃法从自己万分震惊，他似乎都能看见对方跪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把两根手指伸进喉咙催吐出那些已经咽下去的固体或是液体状物，最后在手背上留下那些不堪入目的疤痕。他从自己的座位里一跃而起，把黄磊从沙发里拉起来摁进自己怀里，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遵循了那股最难以克制的冲动。
他感受到怀里的人挣扎着要逃离他的拥抱，黄磊的手拍在他后背上，扥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外拉扯，但他的力气太小了，怎么也挣不开去。
“不许吐！”他在黄磊耳边低吼，怀里的挣扎突然停滞了一秒，而后更加剧烈，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对方的身体往下沉去，他怕伤到黄磊只能迁就地矮下身，最后两个人都坐到了地板上，谁也看不到谁的脸。
过了不知多久，低不可闻的抽噎传到孙红雷耳边。
“没事了，没事了。”孙红雷仍然抱着他，拥紧他颤栗的身体。外面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冷风从窗缝泄入，带着夜晚惯有的清甜，让人有了睡意。
“你不会睡着了吧？”孙红雷久未听到回音，只得问一句。随后把对方瘫软无力的身体从自己怀里放出来，他有点担心自己会把他闷死，却看到一张满是泪痕的，红肿的脸，从下而上望着他。孙红雷突然笑起来，用手揩去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再蹭掉他嘴角沾着的面包屑，重新把他揉进怀里抱着。
“你别走了。”他听见黄磊好像这么说了一句，到底说没说他不清楚，不过也不想再问什么去搞清楚。
“我不走。”他说，“我不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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