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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大怂货
出尔反尔

【全员向/微雷磊】 二次匿名 (全篇整合完结)-私设内详-

好累,也不想写后记了,如果有问题可能会单开一片番外来解释,没有问题的话就这样了,感谢,鞠躬。

(其实雷磊雷无差,磊磊玩儿智商还是很攻的)

上:1-4 中:5-8 下:9-尾声 (上中看了的可以从9开始)

警示内容(请一定看完)

*游戏向,现实向,全员向,cp提及较少,雷磊唯一

*人物性格可能存在主观争议,希望评论可以一起探讨,希望评论可以一起探讨,希望评论可以一起探讨,请务必不要放过我的ooc,不要纵容我!

*如有ooc,或让你读起来有一点点不舒服的地方,请一定告诉我!(一点点都可以)

*我爱他们,我爱每一个人,我不是变态。(此为大前提)

*如果有对游戏规则提出质疑和疑问的,也请务必告诉我,我来修改

*以上任意一条不可接受请点叉,抱歉,感谢。







---------------以下正文---------------









1、

    

    我是你们的崇拜者,真正现实意义上的,只有我才配得上这种称号,而世人已被蒙蔽太久。

    他们故作感伤而忧思重重,将崇拜用追随,喜爱,倾慕或是颂赞这些隐晦普世的字眼来替换,理由野蛮而令人不齿:他们无法承受真实的崇拜所带来的苦难和恶果。然崇拜即崇拜,真正通晓含义者不会为了保全自身,故意使用其他字眼来混淆是非。崇拜只是崇拜,只能,只会是崇拜,渴望占有,毁灭,或一同毁灭。占有欲对于崇拜来说合乎情理,因为崇拜的隐秘意图是企及,抵达同样的高度,而企及,抵达同样高度的前提是解析与模仿,模仿的最基础步骤便是占有。

    崇拜双方,可颠换自如,崇拜者同时被崇拜,被崇拜者也付出虔诚,这是规律,也是守则,顺理可成章,逆理亦可成章。这于我,于你们,都是一种殊荣。

    你们做过太多选择,想必早已筋疲力尽,这多少让我在前期准备时心生愧疚。不过选择总是必要,两个选项,三个选项,五个选项,从中择一,择二,择众,然后用这些本身毫无意义的字母,幻化出千万种你们称为人性或社会性的解释。这实在可笑,细思又有理,所以我决定沿用这一古老朴素的方式,只不过将更大的权利交到你们手里。

    好了,你们已经到了,六位尊贵的客人。

    希望你们能够喜欢我准备的房间,我尽己所能做到了起居舒适,装潢典雅,但并不通风,你们也许会诟病这一点,为了确保呼吸通畅,氧气会通过唯一的入风口排进房间,气体流量设定在使你们能够安全活动的范围内。这很有必要,抱歉,但我承诺如果没有人试图莽撞地逃脱,你们的生命不会受到可控力的威胁。

    接下来我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你们逐一醒来,也许你们会惊慌失措一阵,也许有人会喊叫,会到处乱翻,会在四周走动,不过都不碍事,我给你们以最大的自由空间,看看你们会得出怎样的结果。

    我希望这不是一个游戏,或者说不仅仅是一个游戏,它理应假设在一个真实合理的情境中,有着可触摸的,可实现的,可降临的三维结果,或者称为“审判”,这样你们更容易理解。有着切实结果的游戏才能够收到令人满意的效果,就像将人关进真实的监狱才能逼疯他们一样,你们在虚拟的游戏里面享乐太久。

    这不公平,享乐必有代价,自由或者生命。

    但我仍然是你们的崇拜者,这一点请谨记,我没有害人之心,亦无害人之举。我将你们带到我的客房,希望你们能够尽兴,但接下来的一切所谓代价和后果,都与我无关,而是由你们自己,一步步奠定。一个由他人发起,自己思考,自己执行,自己推测,自己承受的游戏,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在制作这份礼物时,我放置了些个人的私心在里面,希望能够得到一个令人欣慰的反馈,换句话说,希望你们的表现够得上我的设计,我也十分放心,你们能够达到这个水平,也许还会给我一些意外的惊喜,静候佳音。

    我看到6号房的人醒来了,让我把摄像头对准他,看看这个幸运儿是谁。

    哦,年轻人果然有天然的优势。麦克风好像受到了一点干扰,后面的线路没有问题,只是一阵电波不稳,现在好了,我可以听到他讲话。

    他好像叫了句什么,让我把音量放大一点,他从床上爬起来,没有显得很惊恐,但有些困扰,看起来刚刚那觉睡得不错。我对张艺兴这个房间的限制会稍微严格一点,毕竟年轻人对体力的倚仗也要多一些,不过我也说了,基本的自由活动是不受限的。我可以看到他下了床,试图寻找其他人。

    我终于听到了声音,他叫了声“红雷哥”,然后是“师父”,再然后是其他三个人的名字,渤哥,小猪哥和迅哥。麦克风运转良好。现在。他已经注意到了墙上贴的巨型编号,那是属于他的编号,但是没有门,墙上没有门,真是间奇怪的屋子不是吗,小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问题呢。等一下,我听到2号房那边有响动,志祥也醒过来了。

    志祥和我设想的一样,他比张艺兴要好动一些,刚醒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某次录影,四处找摄像机位的样子和屏幕里看到的一样可爱。他跳下床,以拍谍战片才有的姿势摸到了房间的各个角落,没找到摄像头他会不会有些失望?不过,哦,看呐,他冲我打了个招呼,他透过天花板上的旋转摄像头冲我打了个招呼,有礼貌的好孩子,我很喜欢他,不过他可能不会喜欢接下来的事,无所谓,我挥了挥手,也朝他比了个你好的姿势,但显然他看不到我。

    我看到3号房的显示屏的时候,黄渤已经站在房屋中央,我居然错过了他起床的瞬间,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去补一下录像带。他的危机意识让人惊讶,我可以断定他立刻就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表现得还不明显,他开始在房间里探索,不过同时我也相信自己隐藏针孔摄像头的能力,所以放他先找一会儿。

    我的设计过程在孙红雷这个房间确实遇到了不少阻力,我无法完整确切地预测他的动态,这是我最大的障碍,所以我筹措了很多,我记不太清了,总之很多,应急预案,希望用不上,但用不上又感觉对不起自己,我也不知道该有怎样的想法,他醒了这件事令我兴奋,又头痛,不过兴奋的成分偏多一些,但头痛也不少。他开始扮演那个叫做余则成的角色,是的我很喜欢那个角色,他有两种,其实是多种,但是是两种主要的状态,他在面对不同的人或事时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状态,我想“细心,谨慎”这个评价很适合他,虽然很多观众不明白,他们根本没有用心,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不太喜欢和他们讨论我喜欢的,我更愿意自己独自实践。他现在开始喊着“磊磊”东躲西藏了,索性这在我的第一份预案里就有,让我去看看。

    

    等等,黄磊去哪儿了。

    

    我的摄像头应该能够覆盖这间屋子,让我切到其他屏幕上找找。都没有,他怎么回事,这不可能。看到了,他藏在被子下面,他怎么睡到那里去的。刚刚的头痛严重了点,好在我准备了药片。他总算醒了,是的,没有门,没有窗,没有手机,而且要开始做选择题了小宝贝儿,这个密室可够你玩儿的。

    振奋人心,现在的情景真的振奋人心,人们会仰慕我的杰作,我的努力,以及我的梦想。我的胸膛颤抖得快要爆开。


    那么,游戏开始吧。

 

 

    2、

    我咳嗽了一声,从他们的表现上,我确定扬声器的运转也很好。黄渤吓了一跳,从厕所里跑出来,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他对声源的捕捉能力很强,我的扬声器就在那个位置,其余人都站在房间中央停下脚步,黄磊还坐在靠墙的那个扶手椅里面,手里捏着一张压在烟灰缸下的纸片,他已经开始分析状况,这个效率我相当满意。

    “欢迎各位。”我开口,喝了口水让我的嗓音听起来没那么干燥可怖。

    “欢迎各位来我家做客,你们也许不甚情愿,也不大感兴趣,但我相信接下来会是让各位难忘的三天,当然前提是你们能够维持较好的生活状态走出去。”

    “这是一个游戏,但绝不是你们玩过的那种。”

    我本来想说不是你们玩过的那种不用当真的过家家,但为了不伤害他们的自尊心我决定措辞婉转一些。

    “这里以真实为上,真实是统领一切的先锋,也是铺就一切的基础,所有的惩罚与判决都会被真实地执行,所以我由衷希望各位贵客,能够尊重我的规则,小心行事,不要过早断送性命。”

    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后推进了摄像头观察他们的表情。张艺兴显然被我吸引了,他在认真听,有时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相信,他做什么都是这副认真的样子,原则性很强,我不妨假设他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毕竟我需要一些信心继续我的工作。王迅有些被我吓到,我不确定他是被我吓到还是被现在这个状况吓到,不过二者我都可以接受。我并不对取得剩下几个人的信任抱有太大希望,黄渤似乎仍倾向于相信这是与以往类似的游戏,不过按照我制定的路线他不会有太多计划外的情况,我不会放松对他的监控,毕竟他极会隐藏,真实意图也难以把握。孙红雷反差很大,他甚至可以从开始就表现出信任我,但到最后依然处于云游模式,他因而易潜伏,易反转,幸运的是这对计划没有干扰。因为“信任并不重要”,这是我在构思整个活动时写在白板最高处的句子,没必要的信任会增加他们的思考量,和迟疑程度,妨碍到这个模拟活动本身的观赏性,就好比开枪之前唠叨的废话或倒数的几个数字,让人哭笑不得,这不是好事,我不喜欢,这是我唯一不喜欢黄磊的地方,我希望可以帮他戒掉,不过看他的样子也没打算相信,这个开头不错。罗志祥的想法我不想考虑,他的多变性容易反噬,最终我自己的路线让他搅得稀烂,得不偿失,所以我倒宁可不知道他的想法。

    “接下来是游戏的设定及规则,请各位谨记在心,明晓其义。”

    “各位将在这间屋子里待上三天,厨房的冰箱里备有足够的食物和饮用水,各位已经发现这间屋子没有门窗,是完全的封闭空间,至于我是如何将各位带到这里,暂且不用追究。氧气将通过唯一的入口,以一定流量进入房间,而流量的控制权在我手中,希望各位能够明确这一设定的含义。首先希望各位走近卧房的玻璃圆桌,拿起烟灰缸,将下面的纸片取出,是的,就是您一直拿着的那张,”我看到黄磊抬眼透过摄像头与我对视,他的脸在我面前的屏幕上放大了一些,但边缘清晰,他的眼神聚焦在镜头中央,清透锋利,我不否认此时我的情绪异常高涨,这些屏幕确实是为了关注到他们细微的表情变化而存在,现在看来我购置的仪器非常称职,我觉得有趣,想看看怎样才能吓到他,于是我接着说,“不用疑惑我可以看到您。”

    我对用了“您”这样的针对性词语而不是“你们”感到无地自容,而且有些恼怒,黄磊没有什么反应,他把头低下去了,好像早就知道在被我监视,这让我感觉刚刚的一系列举动像个邀功的白痴。但我不能停下,因为其他人还在等着。

    “在这张纸片上写着你们每个人的身份,天使与魔鬼。”

    我在确保他们的眼神都落在纸片上,又疑惑地移开之后,继续我的解释。

    “在接下来的三天内,你们将回答总共三个问题,每天一道。规则很简单,各位应该能大体猜到:魔鬼只能说一句真话两句假话,天使只能说一句假话和两句真话。这三个问题都是选择题的形式,每道题五个选项,一个正确答案,答对即为真话,答错即为假话。”

    “当所有房间的选择全部完成后,你们每个人的答案将以广播的形式统一播放。也就是说,你们最终可以获知其他人的选择。”

    “在最后一天,你们当中的三个房间,将有权利分别任意选择一个编号的房间,确定那个房间里的人是谁,谁,而不是身份,我将给出这个人的姓名。当然,这三个有选择权的房间,也是由我来选。”

    “游戏结束时,你们当中必须有一个人推出完整的名单:每个编号的房间对应的人,以及这个人的身份。只有一次机会,推断出正确无误的名单,你们才能够被释放,一旦超过时间没有人给出结果,或是结果错误,你们将失去离开的机会。”

    

    现在,我很高兴注意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碎裂。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规则,请务必牢记。天使与魔鬼,要严格按照自己的身份行事,不能做出不符合身份的选择,例如一旦天使答错了两道题,或是魔鬼答对了两道题,诸如此类情况,我将会停止该房间内的氧气供应,并以有毒气体取代之,请不要测试这个应急措施的真实性,因为后果您无法承担。我获悉你们其中的部分人员具备一定的求生常识,不过很遗憾我可以提前告知各位,一切可以从外界获取氧气的方式将不会有效。”

    

    唔,有人害怕了。

 

 

    3、

    房间里没有任何娱乐设施,但生活用品齐全。我在房间里放了一只钟表,有时间的日子会好过一些,不过时间并不一定正确,毕竟六个房间的钟表呈现出了六个时间,所以这只是我用以自娱的一个小把戏。我想他们并不需要真实的时间,只是需要一个时间的概念,一个流动的概念,钟表用来帮助他们记录时间的流逝,建立起他们与这个世界之间的唯一公共联系,一个纽带,一个绳结,让他们不会太快疯掉。

    我看着这群高贵的白鼠们,或者说是裸鼠,是的,这是个专有名词,就是手术切掉胸腺的小白鼠,他们永久地丧失了免疫系统,易患易感,无法抵御任何外界的压迫。他们不就像这样吗,真是可爱,可爱极了。我把六个主要屏幕并列着排在眼前,像观看电影一样地浏览,然后在感兴趣的地方驻足。

    像一个模拟实验,哦!让我所钟爱的角色们,在我设计的世界里生活,给他们一个又一个障碍,一个又一个死亡考验,一个又一个积极和消极的意外状况,而这些“意外”在我看来全是“意内”,有趣。可以全然掌控他们的行迹和命运,然后看看他们面对不同的抉择,会有怎样精彩的表现,这是一件多美好的事,谁会不承认这是件伟大的杰作呢?也许只有白鼠们。

    我对6号房的先生有些失望,他太乖了,怔怔地盯着墙上的“2”字发呆,每当我看到他们不做表情的时候,我会有些担忧,担忧他们像他们的作家写的一种叫做“面壁者”的形象那样,在脑袋瓜里酝酿什么我看不见的计划,虽然很多时候是我想太多,不过想多总不是坏事,何况他认了黄磊做师父,我应该提防着点。

    张艺兴从卧房走到厕所,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失神,他现在面冲着镜子,一动不动地站着,并不企图去搜寻什么,他好像觉得他自己都能看见,于是我们两个就面对着面,我看得到他,他看不到我,他可能有感觉,感觉我在看他。

    他伸出手来,沿着镜子的边缘摩挲,我的屏幕上就会偶尔出现些阴影,不过不挡视线,他相貌精致,属于会很招人喜欢的那一类长相,我盯着屏幕看了不断的时间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疲劳。

    “小伙子。”我说话了,他吓了一跳,从镜子前面窜到了盥洗室门口。

    “你想上厕所的话,把帘子拉上,我不会看到的。”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退了出去,回到卧室里,他的热情逐渐褪去,探索的欲望逐渐消磨干净,我能看出他的无助和茫然。

    和他相比,我很难觉得罗志祥已经脱离了年轻的群体,他看起来似乎更有活力一些。每次我在端详他的那张主显示屏时,他都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姿态,例如现在这样踏上沙发跳舞,当然我并不反感这一点,说实话,我非常欣赏,在漫长的痛苦之中,他开拓了这样一种让自己时刻保持快乐的方式,我也替他开心,毕竟人都需要一个出口,一个拯救自己的方式,不然所经历的痛苦全部憋闷在心中,如同潮湿的抹布窝起来沤在密闭空间里,永远散发着砖红色的恶臭。不过他的进展稍稍慢了一点,没关系,我们有整整三天,不在这一会儿。

    我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不知道该加多少糖,我本来不爱加糖,但不知道为什么带了个糖包过来,不加又不合适了。

    黄渤的主显示屏暗下去的一瞬间我以为是线路故障,因为那种暗并不是黑灯的暗,而是纯粹失去信号的暗,我花了一段时间来排除故障,直到发现根本没有。

    是他拿布条把摄像头的镜头片系了起来。

    他对隐私的珍视令人咋舌,这意味着以后我只能用无处不在的针孔摄像头来监控他的行动,那样看不太舒服,角度不太舒服,不过也是唯一的办法。他没有固定的行为方式,所以不可控性很高,他可能在严肃过程中满怀深情,也可能在玩笑场合一本正经,他主宰的领域变幻莫测,风云难辨,我既无法演绎,亦无法断言。不过现在,我怀疑孙红雷的做派对他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对这个发现,我不知道该持怎样的态度,我没有态度,我无法摆正,我对他的个性有我自己本身的倾慕在其中,倾慕与崇拜无关,我解释过。

    孙红雷现在出乎意料的冷静,其实也并不出乎意料,他很难展现得惊慌失措,他见过的,经历过的,理解的,适应的都极多,多到我不敢相信,我难以在人生阅历上对他进行判断,那样是个我始终无法触碰的深渊。我想他有他的孤独,能在喧嚣中来去自如的孤独,这种孤独尤为痛苦,因为他自恃孤独时,还要以喧嚣来面对喧嚣,这是一直身处喧嚣的人所无法理解和想象的。

    一旦给了他一个封闭的环境,一个完美空间,他愿意与孤独为伍,这像他吗,还是我幻想中的他,还是若隐若现的他?我只知道王迅真的是有点手忙脚乱,他一向井井有条,井井有条与吝啬天壤之别,所以我有意打乱他的条理,看他忙乱,正如我有意激励其他人用他们与平时相反的特质来解决问题。

    忙乱是最具有观赏性的活动,因为那会暴露出他们本真的样子。

 

    【你是谁?】

 

    一张纸出现在我面前,让我不得不把目光转过去,那张纸弥漫了整个屏幕,仅仅让光线透进来照亮字迹。是5号房的主屏幕。我吸了口气,把那个屏幕拉成全屏,准备好开始一场我无所预测,又同时注入了极大希望的对话。

 

    “我是您的崇拜者。”我摁着那个房间独立扬声器的开关说,这样我的声音就只有他能听到。

    黄磊把白纸撤下去,然后从他站的椅子上跳到地毯上,走回书桌,我给他准备了足够的纸笔,他独一份,我知道他应该会需要。

 

    【什么叫崇拜者?】

 

    我快要给他掌声了,说真的,我应该给,所以我在我的小演播室里拍了会儿手以示致敬。如果有足够的时间,而且我们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碰面,比方说等他出来后,我们可以在街旁的某个小茶馆见面,到时候我非常愿意把我关于崇拜的所有见解对他和盘托出,我知道他能够理解我,但现在不是‘那种’情况。

    于是我说:“这不是您该关心的问题。”

    我有点后悔,我还想多说几句,但多说几句还想再说几句,如果这些都说不清,还不如不说。

 

    【为什么这么做?】

 

    “实验而已。”我如实回答,我不会骗他。

 

    【第三道题的形式也这样吗?】

 

    我又给了他一轮掌声。

    “我很喜欢您,”我说,我听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偏高,不知道会不会让他听出来我在笑,“不过有些事到了一定的时候才会清晰,而且清晰得难以忽视,另外,您直接说话我能够听到,刚才没有说,是因为我喜欢您的字。”

    他皱了皱眉,给我写了个【谢谢】,没说一句话。

 

 

    4、

    我想是时候了,我用扬声器播出了一声尖锐的鸣响,提示他们一个重要的时间点来临,我把他们召集到屋子中央的摄像头下,并且要求黄渤将堵住的布条摘下来。

    “现在是各位的第一道选择题,希望可以谨慎对待。”

    “请问1加1的结果。五个选项,A1,B2,C3,D4,E5。你们要从现在开始思考,十二个小时内我希望看到答案。”

    

    一时间所有人沉默,我的演播室里悄无声息。


5、

 

    我盯着六面排开的屏幕,渴望自己是看管伊娥的阿刚斯,拥有百只眼睛,睡觉的时候仅闭起两只,但如今我只有一双眼睛,失了九十八只,所以我便不能入睡。我一点也不觉得饿,但咖啡消耗得很快,几口下去一杯浓缩的就见了底,我其实已经不需要喝他,但举杯成了一个习惯性的,强迫性的动作,戒掉这个动作比戒掉咖啡本身还难。

    他们的答案陆续反馈到我面前,很有意思,我按照先后顺序做了笔记录。我自认第一道题会造成足够的迷惑,我设想了很多问题,但无一有这样简练而直白的恐吓作用,不是太过颠三倒四刻意复杂就是太过诘屈聱牙荒谬累赘,1加1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问题,1是万物的基础,是构成社会的前提,这也就是我选定这道题的原因。

    黄磊先举了纸,画了个圆润的“C”形半弧给我,他举了一会儿。从我上次说我可以听到他说话以来,他跟我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多半时候他会自言自语,趴在书桌前握着笔在那些白纸上划拉,一个人瞎念叨,我把笔筒上方的针孔镜头推进一点,想看看他在写什么,看样子是表格类的东西,有六个数字,和六个文字,是从他们六个人的名字里取的一个单字,其余的尽是些杂乱的线条和符号,以及加粗毛糙的黑色圆圈,圈在那些数字和线条交叉点上,他不解释我也不懂。不过他不愿意说给我听,仅仅是因为他还没有得出肯定的结论,而不是因为他不信任这个环境的安全性,这一点我十分肯定。

    他在聊思路的时候对任何人都是敞开的,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不受环境和身份的限制,他乐于传授,传授带来的幸福感是多元的,包括精神的荣耀和实质的传承,他精于此道,也耽于此道。这给我行了很多方便,让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熨帖地由着他的思路引导着走,他将思考的部分做完然后得意洋洋地抛给我,仿佛他成了手握大权的人。但这实在是个不太对头的想法,不太对头,而且毫无道理,因为他将唯一可以作为隐藏武器的东西摆出来亮给我了,我是说亮给我们。他是在交出他的控制权。

    所以我倾向于让他自言自语,我想我是在帮他,帮他戒掉那些容易致死的特质。

    

    我被一声呼叫吸引,从6号房的屏幕里传出。

    

    “B,我选B 。”张艺兴把双臂举过头顶,左手伸出一根食指,右手三指岔开抵在左手食指上形成一个“B”的字样,他圆睁着小鹿一般的眼睛,在屋子的中央冲着各个方向比手势,然后说出他的选择。

    “我选B。”他继续说着。

    “我听得到,小伙子,好了把手放下吧。”我深处指尖碰了碰他的屏幕,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仿佛我的动作可以影响到他似的,但他根本不会有感觉。他将手放下了,插着兜在中间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向墙壁,手掌抵在墙面上,慢慢滑动,他的身体沿着墙根环行,掌缘也在墙纸上轻缓地摩擦,试图找到一些凹凸不平的接缝,或是一扇并不存在的门,我为他的这个动作感到遗憾,因为我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但他不知道,所以他仍然不断尝试,短时间内他不会轻易放弃。

    孙红雷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长棍敲了敲天花板的摄像头,我的主显示屏晃了几下,发出吓人的电子嗡鸣。

    “这很贵,孙先生。”我不得已对着他的独立扬声器说。

    “我选B。”他没有理会我,只嚷了一遍。

    他好像是把晾衣架拆掉了取出的那根长棍,我观察了一下觉得是这样的,看来我的防范工作还不太够。

    黄渤的房间一直没有动静,我暂且放在一边,罗志祥比较容易观察,因为他的动作幅度都不太小,他拆开了一包饼干,然后平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浑身上下只有嘴在动,我被看得有些脊柱生风,但还是和他对视,好在他的眼神没有聚焦,也就是说他只是碰巧望向了我的方向,在思考或是纯粹发呆,而不是故意要看着我。他的手动了,在床垫上拍打了几下,摸到撕裂的饼干袋,从里面剥离出一片麦香味的早餐饼,然后找到嘴巴的位置塞进去,他的手重新回到床上随意地拜访,叼着饼干,有一半露在外面,在他的唾液淀粉酶完全消化掉里面那半块之后,才用舌头把外面的卷进去,机械地咀嚼,我很高兴他喜欢我准备的食物,不过我更希望他能回到正轨上来。

    “嘿。”他突然发出声音,我看到眼前的主显示屏亮起一道光,从他的眼睛里射过来,他整个人变得让我有些不认识,他的转变是瞬间的,毫无预兆的,仿佛在两个人物之间切换自如,又像是一个人物突然回身就能把另一个人物从身体里面叫出来。

    “我选B。”

    “我收到了。”我回应了一句。

    这时我再去关照黄渤的房间,他人在床上,那只钟表被他摘下来拿在手中随意地翻转把玩,看上去他很想拆掉那只钟表,他的手指在表盘的边缘游离,像蛇吐出来的信子,企图找到能渗透进去的缝隙。如果他确信自己可以组装上的话,我不介意他用我准备的这些道具来打发时间,并且期待他能玩出一些新花样,但他放下了,应该是他本人的特质战胜了孙红雷的影响导致的。

    我发现我忽略了一些东西,在我放眼整个屏幕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用衣柜里的纯色衣服摆了一个“D”字形在地摊上。

    我很想知道他做这个选择的原因,不过我无从得知,我希望公布之后某些人会告诉我,当然要在他捋清楚状况的前提下。

    我现在比较担心王迅的状况,他在给出“B”选项之后一直在擦眼镜,我给他准备了眼镜布,他对眼镜很倚重,可能是长时间产生的依赖心理,他的一些情绪容易通过这个道具来表达。我想他只是有一点紧张,不过让人紧张不是我的本意,所以我尽量让房间的舒适程度提高,让他们可以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虽然他们肯定不会这么想。

    “放轻松。”我对他说,他摇了摇头,突然笑了笑,虽然是极其苦涩的那种。不过这于我是不小的惊喜,我想他并不全是因为紧张,多半是因为被现在状况缠绕纠结,无法看到出口处的光亮的缘故,但他确实深陷重重思虑当中,我放下心来,按开扩音器的总开关准备公布答案。

 


    6、


    “编号1:C,编号2:B,编号3:B,编号4:D,编号5:B,编号6:B”

 

    我对着话筒念着,我在念的时候也会紧张,我也担心出错,担心我自己的过失毁掉整个游戏,担心一些不谨慎的口误会影响游戏的客观性。希望他们能感受到我的紧张,感受到我与他们经历着同样的饱涨的兴奋,我将自己也放在这个虚空的情境内,苍白干枯的皮肤沐浴在电子的蓝光下,血管里涌起欢跃沸腾的快感,我们呼吸的空气是贯通的,我们的情绪也是贯通的,我认为我能够感同身受,他们压抑的叹息和厌恶的挑眉。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演播室内的气息,勉力压下想亲自光临每个房间与他们畅谈的欲望,还不到时候,还有正事没做完。

    我看到黄磊已经把答案记在了纸上。


    一:2:B,3:B,4:D,5:B,6:B

    二:

    三:


    剩下两行空着,为后两天做准备。他在一张崭新的纸上做记录,然后用胶带贴在墙上,回到书桌,从用过的草稿纸堆里抽出一张,我知道他有思路了。我的心跳加快,将笔筒上的镜头拉近,他鬓角以上的短发从耳后散下来,但他太过专注,等到全部写完放下笔之后,才把头发拨回原位,他长出了口气,比刚到达的时候要轻松很多。

    我想看看,但他迅速把纸张扣过去,背面朝上,又压了本书,我有些后悔刚才只顾着看他。

 

    “4号是小渤对吗。”他突然高声说道,让我在演播室里吓得一抖。

    “你不用说话,你肯定也不会告诉我。”他继续说道。

    我闭嘴了。

    “我本来以为你会把题出的很难。所以我先按我假设来解释,不管天使和魔鬼各有多少,一道题正确答案的命中率是20%,也就是说如果在完全不知道正确答案,纯靠蒙的情况下,有20%的几率答对,80%的几率答错。天使有两次答对的必要,魔鬼有一次答对的必要,你出的第一道题,正确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所有人都能答对,所以天使一定会答对,以确保他们可以把那一次80%的错误率留给后面也许他们会做不出来的题。魔鬼在这道题上的选择范围更宽,因为他有两次80%,如果魔鬼想以保命为先,也就是说,如果魔鬼想先保证活下来的几率最大,能不能逃出去另说的话,他也会在这道题上选对,这样的话接下来两道题全部选错就可以。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赌一把。魔鬼会在这道题上答错,以此来区分自己和天使不一样的身份,然后接下来的一道题上答对,把80%留给最后一道题,你也许会问那天使也可能答一道错一道对,这要怎么判断,很简单,这个魔鬼一定知道我在看到他第一道题选错的情况下,就已经排除他是天使的可能了,原因我刚刚解释过,真正的天使第一道题一定会选对。所以我基本上可以断定4号就是魔鬼,而且我猜能够做出这样举动的人,是小渤的可能性高一点。”

    我饶有兴致地端起咖啡,我又开始想念它的苦味了。这对我来说是个挑战,让我听着他的分析,又不能近距离面对面地和他交谈,这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我实在是很喜欢他,同时又觉得惋惜。

    “你确定我公布的每个人的答案都是真实的吗?”我问了他一句。

    

    他愣住了。


    这让我差点把咖啡喷到操作台上,然后再放声大笑,我拼命控制着咽喉的肌肉把液体松到胃部,但因为有一些还是呛到了气管,浓郁的苦味在鼻腔和口腔里炸开,氤氲很久不散。我松开独立扬声器的按钮,然后剧烈咳嗽了几声,把嗓子眼里的瘙痒感吐出去。

    “不会的,你不会公布假的选项,你想玩好这个游戏,你把我们关在这里就是想玩这个游戏,你想观察我们的真实反应,而不是戏弄我们,所以你不会用一些幼稚的真假来干扰我们的判断。”他说的有些底气不足,我想他是被我吓到了,我也被他吓到了。

    我发觉他是如此地信任我,如此听任我的安排。

    “不过你说得对。”他终于承认,有气无力地点着头,“我本来想通过这个选项,把我的身份也暗示给其他人,但他们不会相信的。虽然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不知道他说的“办法”是什么意思,我在想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差错,我能否真的忍心切断氧气的供应,然后看着他挣扎着死去。不过这是我的义务,也是对他的尊重。

    我决定放一阵子不去理会他,去查看一下他口中那个富于远见的人。

    黄渤对我的旁观毫不在意,“伪装成的毫不在意”,他所做的每一件小事似乎都在反抗着监视的入侵,即使他看上去毫不在意。不过他的轻松神情也让我轻松,这让我更愿意用“游戏”这个词来描述我所做的事。我在他这里停留得久了一点,用来缓解我被咖啡因刺激到的神经末梢。


    他们都饿了,大概。

    我看到大部分人进了厨房,罗志祥因为刚吃掉了一整袋饼干,所以还在床上躺着没有下来的打算。

    我为黄渤准备了足够的海鲜,不,河鲜,海鲜的风险太高,那些远洋的小生物对人类的肠胃并不友好,它们吞吃各种有毒金属和淤泥,这些都会聚积在人体内,我不希望它干扰到我的客人的安全。

    他从一条罗非鱼下手,把暗红色的鳃洗净,然后找了工具刮掉鳞片,用红柄剪刀剖开鱼腹,去除内脏。我提前对那条鱼执行了死刑,现在它眼球微微外凸,上面半盖着一层铅灰色的厚膜,周身滑腻,尾部的条纹深浅清晰。他把菜板放好,葱姜切段,煎锅倒入食用油烧热,手悬在酝酿着很多细小起泡的油面上测试温度,直到满意为止,然后将蒜末和葱姜小段过油煸炒,油里的小泡炸裂的声响准确地通过麦克风在我的播音室里响起,随后他将香料倒出,把整条鱼平放进锅底,浸在暴沸的热油里。鱼皮的表面霎时就显了金黄,靠近边缘部皱缩褶皱,他用手辅助着木铲将鱼身翻转过来,让另一面也充分接触到火焰外焰的高温,两面煎好后,他从上面的橱柜里找出了我购置齐全的老抽和醋,我不知道他的口味甜咸,所以红糖白糖食盐都有准备,他没有用白糖,取了其他二者,加好水,盖上锅盖炖煮。

    他离开了灶台一会儿,去准备饭桌,但是可能与心情有关,他没有煮饭,我看到孙红雷和王迅那边都找到了电饭煲,白色的烟雾已经从气孔袅袅升出。

    过了14分46秒,他回到了厨房,掀开盖子,里面的汤汁基本收进了鱼身,酱色油亮,白肉成瓣,他准备了专门的白釉瓷盘,撒上葱丝出锅上桌。

    我的饥饿感本来并不强,但这副景象刺激了我的食欲。他很平静,两根筷子夹在指尖,动作优雅自然,我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握起,似乎要去触碰炊具,他有些影响到我,尤其是现在仍然轻微噪响的油锅和木筷尖端戳进蒜瓣样鱼肉的噗嗤软响,让我开始厌恶杯装的液态咖啡因,我应该去进食,但又不舍得离开,正如我开始说的,我没有百只眼睛。

    张艺兴的处理方式与罗志祥又有不同,他在努力尝试做出一餐较为完整的菜色,只是他将鸡蛋液倒入平底锅前就加入了过多的酱油,也许并不是酱油,我没有看到他寻找调料瓶的过程,但我在他的灶台表面没有看到老抽的影子,只看到了醋和红酒。我由衷地希望他可以享受这顿饭,自己动手总有加分。

 

 

    7、


    罗志祥又开了一包饼干,我不想再看他吃了,那不太营养,虽然包装袋上写的是营养饼干,那不过是人类的骗局而已。

    出乎我意料的是大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止。孙红雷延续了俯卧撑的习惯,他找了地毯上某一个靠近墙壁的位置,方便做一些肢体的拉伸和放松。我会在屏幕后面帮他数着,不过不会摁下开关,我想他最需要一些独处的时光,独处且不被评判的时光。他对自身的严格管控绝不轻易受到所处环境的影响,这一点令人钦佩。他以一个回合30个的效率做完4个回合,然后转换成坐姿,两腿前伸靠在墙上,胸膛随着呼吸吞吐起伏,灯光照在他汗水淋漓的脸上,口唇晶莹,目光定在远处一点上不动。

    我一直在想12小时的思考时间是不是太久,我每道问题会隔绝24小时发布,12小时思考,12小时休息,这是最人性化的作息,我希望在我的游戏里,我所钟爱的各位不会受到休息过少的困扰。

    这里最大的问题就是“无聊”,无聊是人类社会最无法逾越的障碍,阻碍发展的荆棘和错误铸就的根源。人们在解决无聊的过程中寻求无谓的疯狂,最后将自己埋进坑底。但无聊还是像饕餮一样吞噬着他的灵魂和肉体,让他无法停下撒土填埋的动作。


    他的双手沾满鲜血/并将血迹蹭在自己胸前/那些血迹让他无法分辨/伤口其实就在自己胸前。


    我有些内疚,我开始担心“无聊”会影响他们的判断。我对这个游戏感到内疚,对他们各位,对我自己,是我考虑欠佳,但可以原谅我的人在哪儿呢。

    他们陆陆续续地休息了,我瞥了一眼5号房间,打算关照一下那位受了冷落的人。黄磊还没睡,靠在椅子上望着墙壁贴的第一道题选项出神,突然他笑起来,我没有听到声音,但看到他勾起了嘴角。他的眼神柔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红雷怎么样?】

 

    他写在纸上给我看。

 

    在他们入睡的时候,我去弄了点吃的,我没有找到可以送红烧鱼外卖的餐馆,所以要了点鱼香肉丝,又要了盒米饭。我倒掉了剩余的咖啡,用自来水冲洗了一遍,换上新的速溶包,然后用开水浇上。

    现在我有时间来观察黄渤的睡姿,不过我已经失了白天的兴致,所以打算去整理一下第一天的录影带。在我回来的时候,黄磊依旧坐在椅子上,我怀疑是他白天睡多了的缘故,他在恶意修改我制定的作息,这是客观的,是必要的,不能有人打破。

    我将六个房间的设置面板找出来,削减了5号房的氧气流量,等着他慢慢感到困倦。

 

 

    8、

 

    “现在是各位的第二道选择题,希望谨慎对待。”

    “请问1加1的结果。五个选项,A1,B2,C3,D4,E5。你们要从现在开始思考,十二个小时内我希望看到答案。”


    我关掉扬声器,心情好起来,他们睡了一夜,早上都醒的很早,我希望他们都能够以不错的状态来迎接新的问题。‘新’的问题,是的。但他们显然不这么想。

    王迅比刚来时好一点,他在盥洗室待了很久,出来时头发也湿着,应该是彻彻底底地洗了个澡,我想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他找了些麦片煮粥喝掉了,没有像之前那样急于答题,擦眼镜的频率也降下来一些。

    在将近两个小时内,我没有收到他们的任何回答,他们终于开始明白12小时的意义所在。我和黄磊依旧有字迹和语音的来往,他先后问了我很多我可以说以及不能说的问题,例如【创可贴在哪里】,我告诉他和浴帽在一个纸盒里放着,【第三道题的答案如何公布】,我缄口不言。罗志祥从昨天吃掉了两包饼干之后就没有再用过餐,他两只眼睛睁得很大,里面亮亮闪闪,但面色有些苍白。

    

    “我选B。”黄渤是第一个给我反馈的人。在题目公布的三个小时以后,他整理好了早餐后的碗柜。语气上扬而坚实,这是他肯定的表现,他似乎越发找到了节奏,正踏着稳定的步伐缓缓向前。

    “我有事想请教黄老师。”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他的动作一顿,没有抬头。

    “您昨天的选择有何用意?”

    他听完我的话就笑了起来,这让我觉得不安,觉得暴露了不可暴露之事,我的一切在他的逆向演绎中无所遁形,这种感觉时常令我恐惧。

    “没有,”他说,“瞎选的。”

 

    张艺兴给出了“C”项。

    他在做题时显得有些苦大仇深,其实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转变对他来说是一个艰辛的过程,他需要从原先的思维模式中跳脱出来,转换到新的思维模式,思维的转化很难,何况还要在3个24小时以内完成,这对他来说是个挑战。他对原则的坚持让他不太容易快速地融入一个没有明确边界的,模糊的社会,如果不是游戏的缘故,我会希望他保留原先的特质,但现在我不得不亲手转变他。

    他的样子让我有一刹那质疑自己的目的,我是否成了那个把正常人关进监狱的实验者,这个孩子本不该经历这些。不过这又如何呢,哪怕他不在我的空间里,照样会面类同的事,我将社会带到了他的面前,并且悉心给予帮助和指导,他应该对此表示感谢。我有时会想,黄磊如果早点遇到我,会不会比现在走得更顺畅一些。这想法让我沾沾自喜,这是个危险的兆头,我竭力把它排出脑海。

 

    其他人都陆续做出了选择,无一例外全部是B。

    我现在只需要等黄磊了,他不紧不慢的态度让我有轻微的焦虑,离12小时还有4个小时左右。我的手里攥着写满选项的纸条,任由兴奋剂激出的汗水浸湿墨迹。黄磊的答案一出,我就可以全盘公布,但他开始吃东西,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我盯着他的动作,撕开一个红底蓝字品牌的纸盒,里面是小包装的食品,他把银灰色的包装袋捏在双手之间,向相反的两个方向用力,我听见了塑料拉扯破裂的噪音,他取出里面的可可制品,一个个放进嘴里,等一个消化完了才会放进下一个,一次只有一个,这大大增加了用餐的时长。

    

    “您还有三个小时。”我迫不及待地提醒他,电子显示屏晃得我眼睛酸痛。

    他像没听见似的,举起昨晚那张纸给我看。

 

    【红雷怎么样?】

 

    昨晚我没有回答,我想起来了。但这超出了我的能力和义务范围,我不知道他判断‘怎么样’的标准是什么,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所以我不敢胡乱回答,但他举着纸张不放。

    “我想提醒您我可以控制房间的氧气流量。”我说。

    但他不为所动。

    “好吧,”我妥协了,以我有能力完成的方式来描述,“他在做俯卧撑,看起来一切正常。”

    黄磊心满意足地放下包装袋,然后走到摄像头下。

 

    “C,”他说,“我选C。”



    9、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逼迫他们走向死亡,还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导致了这样的情况发生,因为在我公布这个新规则之前,按理说没有人知道规则会更改,那么有一些抉择我便无法理解,那些看似吃力不讨好的事并非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仅仅是一种赌徒思维,纯粹地撞运气和盲目地猜测我的动机,归根结底死亡的降临都是他们自己走出来的路。

 

    “请回答1号房和5号房的两位客人是否互相爱慕。A,是;B,否。”

 

    哦看啊,看看他们,哈哈哈,你真该和我一起来见证,真是有趣的表情。

 

 

    10、

 

    这道题的意义何在呢,这是我靠在转椅上用了小半个晚上想出来的题目。我想到了一些我没准经历过的事情,这样说是因为我好想经历过,又好像没有,也好像是别人的经历讲给我听了,时间久了我就默认为是我自己的经历。比如我第一次吸烟,从同学那里要来的火柴,躲在小胡同里面卷烟草,背着身子面朝着胡同里面,手指颤颤巍巍地把烟草裹紧皱巴巴的软纸片,有些草末洒到了衣服上,埋进横竖走向的棉线里,我把不成形的松散卷筒咬进嘴里,正准备划亮火柴,父亲突然骑着自行车从后面冲出来猛扇我的耳光,然后把火星在地上踩灭。比如我花了三个晚上,给隔壁班那个发现我没有打扫干净地面却没有扣分的女同学写感谢信,却被当做不可见人的内容在讲台上大声朗读,我很好奇我的一些诸如‘感谢,好意,荣幸,关照’之类的词,在那个年纪的孩子心里,怎么就会和无耻,猥琐扯上联系,不过我大概也在逐渐明白,有些迹象,有些秘密,并没有错误,只是不能摆上台面。

    但既然没有错误,为什么不能让相互知晓呢?只是不确定对方的感觉,还是不信任对方也会保守住这个秘密呢?这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决定让他们来帮我证实。

    我没有明白地说出1号和5号的人名,这也是一个测试,当我看到其他房间的几个人全都不约而同地静默下来,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有的面露难色,不理解我的意图,有的复杂带笑,等待着第一个通报的答案。我想我的大方向是没错了,现在只要等他们自己来认识并且承认。有时我觉得这道题有损整个构架的神圣,但爱情不是神圣的吗,何况是藏匿的,不被人所知的,或是被人所知却不可公开的爱情,可怜,神圣而可怜。

 

    像吸卷烟和感谢信一样不能公开的爱情,即使那没什么错,也是要招来灾祸的。

 

    我把把1号房和5号房的屏幕放大,拉成平行。

    这是没有答案的题,从一开始就是,我不需要一个固定的答案来衡量他们的生死,这不是1加1等于几那种问题。

    黄磊开始变得焦虑,相比之前那些纯粹演绎的题目,这道超出了他的理性所能解决的范畴,他不断地把目光投向墙上那个大型的数字,仿佛在反复确定出现在题目里的编号就是自己的编号。他不知道我的衡量标准。孙红雷要平静多了,他可能是在回忆,还是在憧憬,他的眼睛放出光芒,我想是在憧憬。

 

    “这算什么问题?”黄磊的声音传进我的演播室,我克制不住地大笑起来,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让我身心舒畅。

    “你根本不知道,你什么都不了解,凭什么这么问。”

    他对我的沉默有些生气。

    “请注意时间,你们还有人名的认证工作,都要在12小时内完成。”我提醒道。

 

    “这俩人在搞什么?”有一个人的声音从最小化的几个屏幕里蹦出来,我把黄渤的房间点开,他的表情跟我现在的差不多,笑得心照不宣,“为什么这么久,怎么这还要考虑的?”

    我看了看孙红雷的屏幕,他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吗?我不知道他在等什么,还是说我真的不了解。

 

    “A!”我终于听到了答案,黄磊几乎在冲我喊了,“我选A。”

 

 

    11、

 

     我公布了他的答案,在公布之后的一分钟内就收集好了其他人的答案,他们都在等1号或者5号率先反应,来引导他们的决定。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孙红雷是最后一个提供回答的人,他在听到第一个答案之后调整了一下坐姿,脸上的肌肉都放松下来,好像全然释怀。我怀疑我就算现在掐掉氧气,他也会保持着这种状态死掉。

 

    一:2:B,3:B,4:D,5:B,6:B

    二:2:C,3:B,4:B,5:B,6:B

    三:2:B,3:B,4:B,5:B,6:B

 

    黄磊垂头丧气地信息补全,然后把“天使”标注在三个选项全部是B的编号上面,干得不错,这种控制局面的感觉你不是一向很喜欢吗,所以开心点儿。

 

    “现在让我们来最后认证三房间的人吧,”我吹了个口哨,“请1号做出认证。”

    黄磊被迫从墙上移开目光,他被刚才那道题折腾得有些狼狈,我不禁有些愧疚是不是对他太过苛刻,不过我希望我的良苦用心可以被知晓。

 

    “请告诉我你想认证哪个房间。”我催促了一遍。

 

    【2】他只简简单单写了个数字,就拿给我看,话也没说一句。

 

    “好的,”我停下单独的对话,开启六间房的总扩音器,念道“1号认证2号房的客人是罗志祥。”

 

    我顿了顿,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人突然像触电一般浑身战栗,从床上猛地跳下来,跑到地毯中央,见鬼似的看着我,这是我预料中的场景,于是我把他的房间显示屏调大。

 

    “现在由2号做出认证。”我把声音放得尽量轻缓,毕竟他现在的状态不太能接受变故。

 

    “不可能!不对,你肯定搞错了。”张艺兴的声音颤着,“2号怎么会是小猪哥,2号明明是我,你自己也说了我是2号,你瞧这写的不是2号吗,你怎么可以骗人?你为什么说谎!”

 

    “现在由2号做出认证。”我仍然止不住要发笑,那个年轻人是如此的失魂落魄,我想他刚刚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信心。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样的话,从一开始就是个死局,你根本没有说实话…”他自己喃喃地念着,我对‘实话’这个词有些敏感,我想反驳,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挺大的冒犯,但我不能在这个关头上功亏一篑,于是我掐着手指让自己坐回原位上,饶有兴致地被他紧张的动作所吸引。

 

    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他已经在那个角落里蜷缩了将近二十分钟,我有些担心他,他仍然没有反应。

 

    “请2号做出认证,这游戏是限时的。”我告诫他,他只是空洞地点了点头,这让我有些不好的预感,好在他没过多久就开了口。

 

    “6号房吧…”他轻声道,“我想知道6号房是谁。”

 

    哦这不是个好决定,我在心里为他感到悲痛,不过也没有办法,毕竟他一无所知,他没有做错什么,我敲了敲麦克风的黑色棉套:“2号刚刚认证了6号房的住客。”

 

    “6号房的住客是张艺兴。”

 

    他忽地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茫然的怨愤,像是暴雨的最后一道闪电。

 

 

    12、

 

    “4号认证了3号房的客人,黄渤。”我说完最后一个名字,我的工作就进入尾声。现在我把屏幕在面前排开,黄渤首次出现了不太自然的表现,这也在我的规划当中。

    我看着黄磊把2号房和6号房的人名对应写到他那张宝贵的纸上:2号小猪,3号迅子,4号小渤,5号红雷,6号艺兴。然后退到离墙壁几米远的地方望着那张纸出神。

    念出来吧,我在心里催促道,念出来你就可以终结掉这一切了。

 

 

    13、

 

    “1号房红雷,天使,2号房罗志祥,天使,3号房黄渤,魔鬼,4号房王迅,天使,5号房我,魔鬼,6号房艺兴,魔鬼。”他照着纸张朗声念完,摘下眼镜。

 

    我的心脏像被劲风扼住了房室交界一般骤停下来。

 

    什么。

 

    “请再重复一遍。”我握着话筒。

 

    “1号房红雷,天使,2号房罗志祥,天使,3号房黄渤,魔鬼,4号房王迅,天使,5号房我,魔鬼,6号房艺兴,魔鬼。”他按我说的做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问了出来,“为什么是这个答案?”

    令人痛恨并且深爱,我让前者占领了我的神志。

    “这有什么为什么。”他皱起眉,语气紧张。

    “你写的那张,是的,就是这张,”他揭下墙上那张纸,在镜头下晃了晃,我肯定了他的举动,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写出来的不是最后这个答案,为什么会改?”

    他的脸上显现出惊讶的神色,如果我再多给他一些时间准备,也许他能够完全厘清逻辑,但我想要他现在就告诉我。

    “我前两次都选了错,就是想…”

    “我知道,这我知道。”我不耐烦地打断他,这人总喜欢像给高中生讲小学数学一样,让人听起来挫败感十足,“我是问你为什么改掉对应编号。”

    “我确定了2号房是小猪,2号确定了6号房是艺兴,”他开始叙述,给我讲解,给帮助他自己梳理整个过程,“这两个是确定的,而且现在只有这两个是确定的,没错,只有两个而不是四个,问题就在这儿。”

 

    “我当初认定4号房是小渤,但现在4号确定了3号房是小渤,也就是说4号该是迅子,这是最可能的答案。但我总觉得不对,天使和魔鬼与这个编号问题完全割裂了,而且太简单了,你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我们能够推断出来,总有个地方不对,这个地方给人最别扭的冲突,然后就要从这里找突破口,2号等的太久了。”

 

    “什么?什么意思。”我惊呼。

 

    “2号等的太久了。每个人在做选择的时候都会考量,比方说我在考虑要认证哪个屋子的时候,一定不会选5号房和4号房,因为我对这两间房的住户已经有了一个比较自信的了解,所以不会在这上面浪费机会,剩下的2,3,6号房我只需要随机选一个就好了,不用考虑太久。2号同理,如果像你说的,2号房住的是小猪的话,他也只需要随便选一个,随口说一个房间号就好了,他再有选择障碍,也不过五六分钟,因为如果没有任何意外情况的话,认证这些房间的意义时平等的。但他想了多久?十五分钟?不止,要二十多分钟了,现在时间很宝贵,如果不是真的发生了状况,他不会想这么久的,太久了。”黄磊缓缓说道,其间有时会轻微地摇头,我不知道他在梳理这些的时候会不会否认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会更加肯定。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当你面临某一个艰难的关卡,任何一点点不对劲都会放大到你不能接受,所以这二十多分钟已经足够让人提起警惕。我想他是遇到了什么困惑和难题,导致他不敢轻易做这个选择,可能对他来说这些房间号认证意义的平等局面被打破了。一方面,我觉得志祥不会这样,说极端一点,他的很多选择甚至是在选完之后才了解题目的意思,才会考虑选择的后果,他不会这样犹豫不决,相比之下艺兴反倒更贴合这个举动,这些疑问加起来,就让人很难忽视你在叙述上的问题。”他解释的时候越来越放松,看起来得心应手了一点,语速开始加快。

 

    “叙述问题?什么叙述问题。”说实话,我无法接受我自己可能存在漏洞,光想到这种可能就令人头痛。

 

    他盯着摄像头看了一会儿,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是在不好意思吗?我端着咖啡杯的手停在半空,觉得手里攥着的绳索在疾速地飞离,我在失去对他们的控制,我在失去他们。

 

    “你说的是2号确定6号房,1号确定2号房。而不是2号房确定6号房,1号房确定2号房。”他微笑着说这些绕口令式的话语,眼睛没有抬起来,但我的全身都绷紧了,我想我大概预知到了他接下的意思。

 

    “我再讲明白一点,”他正色道,“你在问第三个问题时,说的是‘1号房和5号房的客人是否相互爱慕’,两个编号都有‘房’字,也就是说当你提到两个房间号的时候,是不会省略到前面那个编号的‘房’字的,但在认证房间的时候,你把两个在前的编号的‘房’字都省略了,这本身不是个问题,但像我之前讲的那样,任何一个小小的疑问都会扩大到难以忽视,这就是我说的不对劲的地方。”

 

    我在屏幕后方喘着粗气,喉头泛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人们总爱在关键问题上追求严谨,而且也只是在关键问题上,这就难免会显得很突兀,和小渤之前说的‘谁是内奸,十年不顺’一个道理。”他叹了口气,声音渐低,“你认识到这个问题可能会造成一些误解的结果,所以通过刻意地省略一些东西,来完善这些话语,保证说出去之后不会真的造成那个结果。这种刻意的严谨就是会暴露出破绽。虽然我还是很感谢你,能够尊重这个游戏,尊重我对这个游戏细节处的信任和重视。”

 

    我没有发声,他望着地毯听了一会儿,甩了甩刘海,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怀疑,每个人看到的编号,并不是他的房间号。”

 

    来了,发生了。

 

    “现在这个问题简单多了,2号房和6号房都可以确定,而且如果2号是艺兴,那么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考虑这么久了,因为他看到自己是2号,但我刚才认证了小猪是2号,艺兴听到之后就彻底不明白情况是怎么样的了,他不解,困扰,痛苦的要命,我想他应该还问了你‘不对吧!我是2号啊,你搞错了吧,你别骗人啊’之类的话吧。这孩子…”他弯起嘴角,眼睛也眯起来,“他知道1号房和5号房可能是我和红雷,而4号根据之前的推断是个魔鬼,他也是魔鬼,但他们两个对真话和假话的安排完全不一样,我想艺兴现在应该不想去碰那些他不理解的东西,所以就选了一个最有可能脱离开这一团乱麻的,最远的房间号,所以他认证了6号房,结果没想到听到了他自己的名字,”黄磊又停下叙述,神情复杂,有些埋怨的成分在里面,他抬头看着我,眼神锐利,“他现在一定难受死了。”

 

    “回到这个问题上来。”我生硬地命令。

 

    “这些基本上都有的解释了,我和红雷是1号房和5号房,小渤和迅子是3号房和4号房,小猪和艺兴已经确定,我会遵从我一开始的判断,4号房是小渤,3号房是迅子,所以现在只剩下我和红雷。”他舔了舔嘴唇,“我跟你赌一把,我赌我和红雷的编号也是对调的。”

 

    我靠在我的椅子上,我知道他在等一个答案。这其实并不是赌博,赌博的双方都不应该知道结局,可是我知道,他不知道,这是单方面的赌博,我是庄家。赌场的规矩一般都不会放客人们一身轻松地离开,我们有固定的胜率,来保证自己赚到钱。而他从一开始就在赌,拿自己的命,现在是所有人的自由。

    我眯缝着眼睛,看着屏幕上方那个冷清的身影,又看了看其他人,他们都很平静,孙红雷甚至开始整理房间,把那些他拆掉的东西装好放回了原位,好像他下一秒就能退房离开一样。这情景让我恍惚,太过不真实。整间屋子里心跳最快的人成了我自己,我有些质疑我当初的做法,是否科学,是否考虑周详,还是说他们六个人之间的默契和了解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了这种小儿科的题目能够考验的范围,不过庄家从来都不会允许有客人凌驾于自己之上,他们崇拜自己的客人,崇拜他们在赌场外叱咤风云的样子,但轮盘赌上他们都是待宰的羔羊,任何企图破局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

 

    我用力把5号房的面板拉过来,按下了切断氧气的按钮。

 

 

    14、

 

    意义何在,我苦笑了一声,看着他扶着墙倒下去,眼里尽是戏谑和嘲讽。

    意义何在?

    五个房间的地板缓缓升起一个巨型的金属圆盘,将地毯撑起一个帐篷的形状。他们陆续找到了我放在房间里的剪刀,剪破地毯,露出下面的通道,那是我接他们进来的地方。孙红雷盯了我一会儿,随后钻进通道,我知道他的去向。

    我朝五个即将离开的人招了招手,然后再看着他,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陷入昏迷。我突然觉得无比的空虚,又杂乱无章,我失去了他们,这说明我失败了。

    不过这不会是唯一的游戏,我帮他们认识自身,认识这个世界,这个游戏应该继续下去,这个游戏不能结束。

    我松开了按钮,他还没有醒。

 

    “下个三天见。”我说。

 

 

    【尾声】

 

    “你选错了一个?”孙红雷有些惊恐地摇着刚刚睁开眼的人,那人快要被晃得重新进一遍抢救室了,“你最后一个选错了?”

    “我怎么?我没有啊。”

    “那为什么我进去的时候你已经晕过去了,那个坏蛋把氧气切断了,而且你前两道题都是错的,最后一个选错才会导致这样啊。”孙红雷的语速很快,黄磊还没缓过神来,有些不在状态。

    黄磊使劲眨了眨眼睛,其他人都已经退出去了,不过就算不仔细看,也能注意到监护室玻璃门外的柱子背后有四个鬼鬼祟祟交头接耳的人影。

    “红雷,你在说什么啊…”

    “你最后一道题是不是选错了。”孙红雷语气听起来比他还委屈,这让黄磊有些哭笑不得,用还插着输液针管的手去拍他的头顶。

    “我选对了,红雷,A是对的,你不相信我吗?”

    “我信你啊磊磊,可是那样的话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我吓都要吓死了。”孙红雷语无伦次地埋怨。

    “什么那样这样啊…听不懂你在讲什么……”黄磊头痛地闭上眼待了一会儿,身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有些狐疑地睁开一条缝,瞥见身边那人趴在他病床上,眼圈泛红,咬着嘴唇不说话。

    “红雷?”

    “.…..”

    “A是对的,红雷,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坏蛋为什么要断我的氧气。”

    “.…..”

    “红雷,你看着我。”

    孙红雷想了想只得应了,不情不愿地抬头重新和他对上视线,然后被拽着领子交换了吻。

 

    “A是对的,红雷。”

 

    “我信,我也爱你。”






    (END)


只是为了把我在匿名这个东西上受的虐还回去...

我把这篇和《忏悔钟盘》《错位》并称为抽风脑洞三部曲,耶XD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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