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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磊/傅经年X高觉新】败絮(四)

傅长官的苏不就是糖吗,所以这一章竟出乎我自己意料的甜了。

传送门:【1】【2】【3】





---------------以下正文---------------





    人的势利通常是由际遇的沉浮催生出来,高家举于水米鱼盐,不算典型的书香门第,但也是自立而起的大户,虽鲜有一夜成名之理,倒也无破落凋敝之嫌。老一辈的人重视门风,重视家道,认为门庭清洁方能百世安康,认为修身如执玉,积德胜遗金,认为那些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东西,灵验了千百年,不容的轻易更改变迁,便一毫不舍的继承下来,引以为头等大事。人丁兴旺便是其一,爱情灵魂云云都要为子嗣让道,招妻纳妾由父母做了主,做儿孙的只有接受的份,可见高老太爷对四世同堂的盼头,远远高于攀附权贵的欲望。但小厮报上来的名号是将军,又是专程来凭吊故人,左右怠慢不得。此时堂里的人多半在窃窃私语,杂乱的嗡鸣惹人焦躁,有人好奇就留下来看,有人怕多管闲事惹祸上身,再加上主人还驱使着去做事,就都跑去后堂待着了,统共剩下的也没有几个人。几个夫人都没离场,扯着自家那位嵌着金丝的窄袖口,抻长了脖子向门口张望。

 

    那小厮还捯着口气站在台下,擦着汗不知道该看谁。高觉新本意是等着长辈开口,却没等到一个人说话,不知怎的便觉得这段沉默分外难捱,一口气没压住朝台下的小厮挥了挥手斥道:“还不去迎进来。”

 

    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收回,突然听得身边高老太爷沉着嗓骂了句“胡闹!”,各人的眼睛全部都落在老人身上,不知道哪个细枝末节的规矩又坏了,当然其中更不乏有幸灾乐祸地望着觉新的。

 

    高觉新惊觉自己的失态,惴惴地立在一旁,眼神倏得黯淡,又恢复了往常那种偃旗息鼓的样子。满堂没人敢言语,都战战兢兢地等着指令。高老太爷倒是神态自若,用右手擎着的龙头拐敲了敲青石砖地,冲觉新道:“人家说是你的熟识,又是将级的军官,你叫一个跑堂的去请岂不是失了礼数,这让别人这怎么看我们。”

 

    高觉新一怔,拊着袖口不知他什么意思。

 

“你亲自去迎,这里杂乱,就请他到西侧那间空闲的正室就坐罢。”

 

    原本以为就算能躲过家法,也错不过一顿训教。如今正发生的一切却真真切切地令高觉新恍若梦中,他应了一声,一提长衫便向门廊处走去,轻快地如同离了地一般。觉慧在一旁瞧着只觉得满心疑惑又无从问起,因为他认定没有人看出他大哥的异样,他们的全部身心都在那将军身上了。

 

    觉新随着小厮的引领到大门外的时候,傅经年正背对他站着,黑色的细羽氅搭在肩上,下摆直拖到地面,他脱了军帽拿在手里,面朝着街道一语不发,如一尊正缓慢沉入海底的青铜雕塑。高觉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被一团旁逸斜出的情绪抽空又填塞,撞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置,喉室肿胀着发不出声音,头脑昏昏噩噩把视线限制在正中一圆而周遭都暗下来。那小厮见高觉新失神,不敢贸然上前,便小心翼翼地扯他袖口,扯了几下才让那对散乱的眸子寻回点清明。

 

    面露愧色地定了定神,高觉新抬脚跨过门槛,离着几米远处停下,拱手道了声“傅长官。”

 

    傅经年回过头来,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几遍,略微点头以示回礼。

 

    高觉新原本微倾下颌,想抬眼却被陌生而强劲的阻力按压着,自始至终没能看他一眼。傅经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见他行完礼侧过身子,踌躇了半晌,才跟在那人身后进了高家的院落。

 

    高觉新在他前面走着,一步也不敢停。脚下像踩了棉絮硌在石缝里都觉不出痛来,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出了什么毛病,头脑也跟着混沌起来,似乎是少有的情形。他与瑞珏在父母的安排下结合,他心里留给梅芬的位置平地起了一堵高墙隔在两个人之间,平日里往来如待客,言语之情尚未有之,更别提肌肤之亲,添不了子嗣,瑞珏在府上的地位日显尴尬,觉新倒乐得如此,这大抵是他无声示威的最后一样武器,也是他给自己铺设的底线。

 

    然而傅经年的出现打破了他精心维系的平衡,也不如说是他生硬地闯进他的视野,而后把所有他笃信的东西在他面前一一排列开来,以前所未有的温和坚定的姿态,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是梦,是幻,是自我束缚的枷锁,是固步自封的牢笼。这些他都信,他想他也该信,他知道该信,他甚至从一开始就分辨得清楚,只是这时候他却迟疑起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信得究竟是事情本身,还是仅仅是那个人。

 

“走哪儿去?”傅经年在他身后开口,磁性厚实的声线沉重地穿透脊背击在他的心弦上方,连带动一股热流涌上脸颊,涨红得发烫。

 

“去西院,爷爷在那里等着,灵堂也设在那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嗯?”高觉新停下脚步,迷茫地看向他,“长官不是为了五妹的事?”

 

“你脸红了?”

 

“啊?可能,可能是热的…”

 

“这大冷天还能热成这样。”

 

    傅经年的唇很薄,常给人不苟言笑之感,但一点上扬都看得很清楚,高觉新就看出来点戏谑,夹带些他理解的嘲弄的意味落在自己身上,慌忙把手背贴上滚烫的面颊,背过身去接着赶路,傅经年提脚跟上,路过水阁,路过书房,路过花园里光秃秃的玉兰树,目光始终落在领路那人的肩头,他没办法越过看到他的脸色,却能猜出七八分,一些不同以往的情绪陡然升腾起在他心头滑过。

 

    出于工作阶层的关系,大户人家的少爷他来往得不少,那些或纨绔偏执或提线木偶样的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但无一例外都是单一而浅薄,不值得深交。他初见觉新时,也同样是这么看他的,如今看来也许是他自己固化了思维,那人的卑微和怯懦是真的,迷失和清醒也是真的,就连红透的耳尖和状若天真的口吻都无一样虚假,兴许他从未像个少爷一般过过那种享福的日子,他的一生就是一张高家可以肆意填写涂抹的日程,每一笔都不是他自己的。

 

    傅经年说不出这是怜悯还是惋惜,他突然有了一种想更深地了解对方的古怪冲动,但转眼就到了上下皆白的西院。

 

    不出意外地,全家人就在正室中等着,见他进来都纷纷站起身。女人们的眼神贪婪地朝他身上瞄,男人则抄着手懒懒散散,腹中充斥着无缘无故的敌意。觉慧不在,想必是厌烦了“某帅,某公”的光顾,听了傅经年的名讳,又想起他们之间的过节,觉得避而不见是上策,因而回自己屋去了。

 

“劳烦傅将军专程光临,实在令寒舍生辉。”高老太爷首个迎上去,语气里除却礼数便满是哀愁。

 

“前辈谬赞,说将军是折煞了傅某,这红底双杠的牌子,不过就是校级而已。”傅经年连忙推脱,他向来不爱这种备受瞩目的场合。

 

“唉,我们这些平民怎么分得清将校士尉的,左右叫长官都没错。只是不知道傅长官与明轩是什么时候结的交情?”

 

“明…”傅经年四下望了望,见只有他身边的高觉新还垂着头站着,意识到明轩大概是他的号,开口便答,“是先前您家宅邸修缮,运石车和我进城同路,正碰上我的车半道抛锚,借着您家的车队回来,当时大少爷就在前车上,是以相识。”

 

    陈姨太听了这话脸色一变,想起当天正是自己叫觉新去接的车,立刻感觉到一种错失了良机的悔意,不好发作,就用邀功式地口吻说道:“那天的事正是如此,是我叫觉新去接你们,没想到还送了傅长官一个顺风车,真是有缘了。”

 

    傅经年有点惊愕地看向她,只觉得谄媚快要满溢出来,一时不晓得该如何接话,又见她略显不快地斥责觉新道:“当日傅长官在门外,怎么你也不知道请进来招待一下,这点小事都考虑不周全以后还怎么当家。”

 

    高觉新没想到话锋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愣在原地,想也确实是自己的过错,连辩驳都是苍白。

 

“明轩留过我,是我说军部有事才先行离开的,与他无关。”傅经年皱了皱眉回答。

 

    陈姨太在这变故里让他抢了一句,只好知趣地闭上嘴讪笑。

 

“傅长官今日公务是否繁忙?若有空闲,就留下共进晚餐,只不过这段日子城门把控得严,食材也稀缺,那厨子用尽浑身解数也讨好不了人们的口味,怕是要让长官见笑了。”高老太爷没参与运石车的事,也不知道陈姨太在生哪门子气,于是转回来向傅经年邀约。

 

    傅经年想法还未成形,他偏头看了看立在一旁的少爷,见方才自己替他解围时,他的欣喜还挂在脸上,满目期待又压制着不表露,之前绝望的灰色都明朗了几分。他心里更是疑惑,便顺应了自己走过来的一路上那古怪的冲动,想要留下来多了解些深浅,打定主意,便向高老太爷鞠了一躬,说道:“口味无妨,经年不挑,多加副碗筷怕还是要给府上增添拖累,先谢过老爷。”

 

    听他表达了要留下来的意思,满堂里的人大多都是高兴的,四婶和五婶就张罗开去后厨监工,三叔想上来攀谈几句,局促地站在老太爷身边找时机,终于在他们客气地结束谈话之后,忙不迭指引着傅经年向门外走,说要给他介绍介绍建筑布局。老五还是那副扶不上墙的样子,摇摇晃晃地从后面离开,拖拽着沈氏满脸不情愿地随同离场。

 

    高觉新见傅经年随着三爸离开才终于敢抬头望向他的背影,若隐若现的喜悦仍旧笼在心头,却听沉默了许久的陈姨太阴阳怪气地在他面前开腔:“觉慧刚刚赌气又回了学校,但那冲撞天神的事还没解决,傅长官留下吃饭总不能让人家沾了一身阴气回去,你就去灵堂旁边的神位那里,替你三弟跪两个时辰赎罪罢。”

 

    这席话一出,瞬间让他整个身体都冷了下来。






TBC

其实并不是甜啊,我只是为了让傅经年对觉新不完全丧失兴趣,其实还是有生硬的嫌疑。以及,不知道我是不是把民国和什么鬼文风搞混以至于让他们有点过于拘谨......而且觉民到现在还没正经出现过,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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