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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磊/傅经年X高觉新】败絮(三)

这章类似于觉新的过渡章,所以读起来可能会很枯燥,但是最近又莫名很喜欢这篇,虽然发现自己想走严肃文学向又没功力,走其他路线又不够清晰,总之是挺糟糕的。而且上次跟一个基友聊了一下人设,觉得这样下去会是觉新的单箭头,不管怎样慢慢走着看吧。

传送门:【1】【2】





---------------以下正文---------------





    若单单凭借几句话是扭转不了一个处在浪潮顶峰处学生的心的,但觉慧还是回了学校收拾东西,并不代表傅经年对他有什么触动,而是大哥在领他离开的路上告诉了他家里的事,父亲的痨病不治,这早能预料到,虽然谁都不言语但各自心知肚明,继母常常背着众人在自己的屋里哭湿手绢,又拉着觉新说些莫名其妙的吓人话,但说完了日子还在过,每夜房里传出撕心裂肺带着沾血湿气的呛咳,几乎能闻见飘过烛台上方的腥味儿,父亲的身子骨像盏明灭不定的七星灯,已经燃到了最后一节,一阵过路带起的微风都能吹灭。觉慧悲伤久了,便悲伤成了习惯,想着这天是早晚在临近的。只是五妹年纪轻轻,怎样也走在了众人前面?他问大哥缘由,高觉新却突然支吾起来,他逼得紧了,才承诺待他收拾完回家好好找个时间跟他阐明。

 

    学校的氛围还好,学生和军人的冲突比他们被捕那天平息很多。一部分外地生准备回家过旧历年,还有那些傻老实,因为没头没脑被人煽动几下就参加了游行,最后耽搁了学业的,都灰头土脸地留下准备补考。

 

    同窗有几个侥幸逃脱,在学生公寓见觉慧回来,都欢欣鼓舞地以为情势已经安定下来,军方才会放人,便暗暗联系他下一次“活动”的事宜。高觉慧叹口气把家里的事说了,但刻意避过了高觉新去提他的经过,这种特权行为他还是抵触,尤其是当自己成了收益者,难免会生出些关于背叛和屈服的不实论调来,让他觉得这必定会是他道路上的污点。几个同窗都悲恸于他的遭遇,嘱托他回去好好打理,学校的事无需操心,他看着围在身边的几张真诚的脸,才又寻回点激情来。

 

    回家的时候,三叔在堂外指挥那些花圈和白绫的摆放,大哥就去了里面给丧者理容,按陈姨太的说法,边换寿衣,还要边唤着亲人的名字,且一定要由近亲来唤,将他们的魂魄唤回来,附在肉体内,一并带走,这样宅子里才不会留下阴气。

 

    灵堂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瑞珏在一旁守着,眼角红肿,双手死死地攥着绸布却忘了拭泪,觉新开始还强撑着站稳,但目光一落在五妹身上,就猛地摇晃一下破裂成千万片晶亮的碎末,泪水不断顺着苍白的面颊淌落,觉慧亦觉得一股不真实的空虚和悲哀,横亘堵塞在泪腺口让他没办法痛哭一场,心里却难受死去活来。觉新透过满是泪液的双眸看向他,失焦的眼神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他身后的某一个点,可能是五妹曾经在花园里刨坑种下的一颗桃核,可能是家里下人们给小姐打造的木质秋千,或是其他什么。那愁人之眼上的泪液把悲伤放大了,幻化成为千千万万个景象,每一个都叫嚣着张牙舞爪。

 

    觉新总有这种悲观的意识,就是放大的意识,这是他的天性,悲伤堆积在他生命的各个节点上,像人脸上的色素斑,像血管里的脂肪块,像骨缝里的增生,不遮不掩的存在于表面,不管是肉眼可见的丑陋还是肉体可知的疼痛,都精准地把人带回悲伤里。

 

    觉慧把大哥领到一边又问他五妹是怎么死的,觉新染了泪光的眼神低频率地闪烁,觉慧扶着他的肩,感觉手下在微微颤抖,他有些于心不忍,想自己现在的表情定是十分狰狞,又想自己是不是对大哥有些太过苛责,不过在这样的家庭又是长兄如父的时代,责任和苛责总是并存。

 

    “我对她不住,我也对不起你们。”高觉新笃定了心神,扶着旁边一颗枯木开口,声音暗哑像是被熬制粘稠的滚烫糖浆烫过又晾了一宿,牵出几缕长长的不断的线。

 

    “怎么这样说?”高觉慧惊讶道。

 

    “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向她发过誓要照顾好你们几个,现在却连五妹都照顾不好。”高觉新说着就又要落下泪来,他手指用力握住满是尖刺的树杈,掌心传来有如几万只昆虫爬过的酥麻灼痛,才勉强收回去。

 

    “五妹是叫鱼刺卡死的,前几日的一顿晚饭时,她不知怎的对陈姨太刚买的骨瓷茶杯起了兴趣,就偷摸地拿了一只玩起来,谁知道打碎了,爷爷生气,就罚她下餐桌去学规矩,我还藏了几个点心要给她,但她正长身体,吃那些哪里够,到了后半夜,她大概是饿得不行,居然跑去灶上,见佣人们已经早起为第二天的酒宴准备吃食,要炖一条醪糟黄鱼祭天,鱼是早就处理好焖在锅里,她便从锅里取了点来吃。”

 

    “那好端端的,怎么…”

 

    “结果正碰上四爸起夜,她听见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心里着急,怕给人发现,又不愿吐,就使劲往下一咽,结果叫鱼刺卡住了,佣人发现了才去叫主人,四爸张罗着找大夫,陈姨太却说不行,偷吃了祭祀用的鱼叫刺卡了,这情况是不能送医的,那是上天降下的报应。但大家急啊,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就说知道一种灵验的偏方,是拿鸭口水浸泡,就能把鱼刺泡软,就咽下去了。他们就又急赤白脸地去抓后院的鸭子,等七手八脚的弄好给五妹灌下去,也不见起效,没多久就没了声息…”

 

    高觉新断断续续地讲,时不时哽咽着停下来,用袖子揩了揩眼角再说下去,高觉慧听着只觉得胸中憋闷,荒唐至极,到最后他攥着大哥手臂的五指不自觉地用力几乎碰到骨头,痛得觉新低呼了一声使劲扯开他,才结束了这次谈话。

 

    “这简直不像话,这像什么样子!”高觉慧怪叫了起来,原本的哀伤被巨大的愤怒和悲哀冲昏,吼声几乎把所剩无几的叶子都震落下来,“五妹根本不是叫鱼刺卡死的,是叫礼节害死的,就是你们这些吃人的礼节!小孩子打碎一个茶杯还要罚一顿饭,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兴这一套!还有什么祭天的玩意儿,那些旧社会的东西,你们一大家子人怎么个个都轻信不疑,五妹是叫你们害死的!就是你们害死了五妹!”

 

    高觉新默默地听着也不反驳,见他拔脚就要往正堂走,忙问他做什么去。

 

    “去找爷爷,去找陈姨太,去找他们理论!”高觉慧挥手甩开觉新拉着他的手,愤愤地迈着步子。

 

    “觉慧,觉慧!你别去,陈姨太已经向大家说了那是报应,现在不管你信不信大家都是信的,你去了平白无故地理论是要招爷爷不舒服的!”

 

    “我管谁舒服!你们都是杀人犯,没想到这种落后的事居然出在我的家里,出在了我最爱的人的身上!我今天就偏要理论了,不然还会有人死,下一个可能是我,可能是你,可能是任何人!”

 

    高觉新被他的威吓吓得一惊,在原地一愣神的功夫,觉慧已经跑进正堂,随后吵闹声便隐隐传了出来,觉新意识到不好,赶忙小跑几步赶过去,只见白茫茫的堂子里,觉慧正叉着腰跟四婶和陈姨太交涉,两个夫人脸上皆是青红不定。一直说话的都是觉慧,他没给其他人留下插话的余地,觉新跑过去拽他的时候还听见类似“冥顽不化”的词从他一连串批驳的话语中跳跃出来,四婶皱着黛眉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姨太没来由地被一顿抢白,更是气愤,张口结舌地立在当场,细小的瞳孔四处张望。

 

    觉新还没来及开口劝和,高老太爷就从内里走了出来,骂战才稍稍停歇。觉新暗叫了几声苦,扯着觉慧的袖子站开到一旁,高老太爷便走到众人中间,先是打量了觉慧几眼,问他“回来了?”,觉慧正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身边的人都是不可理喻,是以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连称呼都没叫,高老太爷眉毛一拧,又看了看姨太和老四媳妇,压着怒火问出了什么事,满堂下来竟没一个人愿意先开口,一时间鸦雀无声。

 

    “走了两个人,你们不帮忙也就罢了,在这大堂里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刚刚吵闹的欢实,现在竟没有人答话?”

 

    “我们争论五妹的死因呢。”觉慧冷冷地撇出一句,高老太爷瞬间瞪起眼睛,拐杖在青石地上重重地敲起来,高觉新一听他的话就知道要坏事,无奈地合上眼睛在心里哀叹连连。

 

    “你,你个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我说五妹的死,全都是因为你们思想落后,你们顽固不化!鱼刺卡了就该用钳子拈出来,这是人鬼神魔都知道的理,怎么偏偏到了你们这儿就成了鸭口水,就成了报应?”

 

    高老太爷脸色铁青,话都说不完整,觉慧还梗着脖子在吵,觉新忙并到三弟身边,焦急道:“爷爷,三弟他刚回来,是我不对,可能我给他描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太简略,让他起了误会,您别生气,您去后面歇着吧,这里我来打理就行。”

 

    高老太爷又把怒气转到他身上,颤颤巍巍地指着他,白胡子在枯癯的鹰钩鼻子下面胡乱地颤抖,“你好好看着你三弟闭门思过,他没想明白就不许放他出来。”

 

    “爷爷,三弟还要回学校考试,这当口不能关禁闭啊…”高觉新一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忙替他开脱,觉慧在气头上,端着立在一边,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冷眼侧视着众人。

 

    陈姨太见老太爷也在场,气场足了起来,阴阳怪气地开口道:“这考试是小,冲撞了天神可是大,孰轻孰重你们可得分清喽。”

 

    高觉新见她还进来搅和,也有些气急,虽然碍着爷爷的面子不好开口,但觉慧的年终考又不能耽误,只得又去央求:“您看三弟的事情确实是急事,冲撞了天神是大,可是也不能为此放掉了真实生活中的事务,若是不去考试,怕是以后都不能在专门学校继续上了,转学也不好转,档案上记得一清二楚。正好我在实业公司的工作已经交待的差不多,让三弟守几天灵就回去罢,该罚什么我来替他受着。”

 

    高觉慧听了大哥的话,居然是要把罪责都揽下来,只觉得便宜了那些罪魁祸首,心下起火,眼睛圆睁,又要说话,让觉新隔着衣服使劲掐了一把才勉强忍下来。

 

    高老太爷的怒火未消,旁边又有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议论,说是光跪天跪地还不够,得还了双份的礼数,才能让老天爷过去这道坎,心里更是烦闷,刚想下令,只听得门外小厮清脆地声音响起:“老爷,门外有个将军来,说是来吊唁小姐的。”

 

    听了报名,几个人皆是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个军中的亲戚,方才的闹剧暂时停了一停。

 

    “什么将军?”高觉新问道,其实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那人自称是姓傅的,说和大少爷有交情,又听闻府上最近遭了白事,特来拜会一番。”

 

    高觉慧无意间望了大哥一眼,突然觉得奇怪,刚刚那还哀怨不已的人此刻脸上居然隐隐泛出笑意来,这只让他只觉得恍惚,仿佛他见到觉新笑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大哥是在笑什么呢?他走神地想,是笑这场闹剧暂缓吗?还是笑这整件事情的始末呢?可那笑容又是全然明朗而不带任何渣滓和沉郁的。

 

    难道是因为那个将军吗?

 

    觉慧只是想了一下,又赶紧晃晃脑袋否认了。




TBC

想知道你们都怎么想这俩人以后的发展,我是比较迷茫了。

这篇本来也没有多少人看罢,纯当是民国的练手好了,只是自己返回去看还是有幼稚的感觉,慢慢来吧,应该是长篇,因为想了很长很长的故事,很复杂,自己完全驾驭不了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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