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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磊/傅经年·高觉新】败絮(一)

    最近觉新是墙头,想找个人替他分担一些,和钱斯太太说了这个,然后领了一个自己并不能驾驭得了的脑洞,硬着头皮写出一章来,默默滚回去看书。ooc抱歉(同时向回声同志致歉,不)



---------------以下正文---------------




    有钱人家的宅子常常翻新,不光是因为老爷太太们日新月异的口味,还有霉菌和湿气的侵蚀,立柱梁枋的木质构材久了就糟成一团破棉絮,不得不修。翻修宅邸是顶大的事,一家人要坐到一处,合计好了预算、安排、临时住所才能动工。

   

     这种时候,高觉新一向是插不进嘴的,他也没那个欲望,笼着袖子垂手立在继母的座位旁侧,巴不得没人询问他的意见。

    

    堂里的人面红耳赤的居多,高老太爷面色阴鹜地坐在上方,枯瘦的双颊凹陷,满头鹤发,手扶着梨木桌角像是要硬生生撅下一块来,双目却如鹰隼般瞪着,颇有些满清遗像的意味。其余的人,若是出此意者都在四处游说自己的理念,事不关己的则竖尖了耳朵听自己的利益有没有受半点些微的折损,若是有那风声,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拍案吹眉,先拦下了再说。继母周氏显得有些局促,看觉新又是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就更拘谨,捏着的藕荷纯色绸缎手帕被掌心的汗水浸得暗了半边。


    “要紧的自然是先要请了风水先生,其余的都得先放着。”说话的是高家的四子高克安娶的妻王氏,脂粉在她脸上覆了厚厚一层,怕是都能在饮茶的瓷杯上找到一圈堆积的白痕,她说话的时候习惯性拍着腿,一副痛心疾首,全心为人的样子。


    “姐姐说的有理,”沈太太半掩着嘴,笑着附和,“风水自然是重要,不过做个法事才多久,怎么也出不了半天,若是其余什么后续打算都不做,难道我们一屋子人,到时候要对着一盆子黄纸,祈祷老天爷降个新宅子下来吗?”


    王氏明知道她是强词夺理,却一时无话可辨,喘着气坐回去,捧着茶润了润干涸的喉咙。


    觉新又开始觉得厌烦,膝盖上方两三寸处钻心得疼,久站之后总会如此,他没法子,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揉,更不敢提前离场,只得攀着继母的椅背,把棱角嵌进指甲缝的嫩肉,让可控的痛去压制不可控的痛。


    “隔断墙也要换成砖石的罢?”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也没人应答。


    “明轩,你说。”


    突然被点了名,高觉新吓了一跳,僵硬的手指猛地一动叫木刺划破了表皮,这下是彻底盖过腿上的疼痛了。抬起头,他发现屋里的人大半都在看他,才反应过来方才那句是问他的。


    “隔断墙,也要换吗?”他如梦方醒地问了句,想先确定了问的人是谁,再想措辞不迟。高克定鼻孔里出气,哼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尽是鄙夷,觉新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又红了脸,咬着唇不语。


    “爷爷让你说,你就莫要问我们,以后是你要接西蜀实业公司的班,这点主意都拿不了那怎么成?”四婶忙着抠指甲,讽刺了句就没看这边。


    “隔断墙又不承重,没必要换了罢。”高觉新小心地扫过每个长辈的脸,见没人表现出太大的怒火,才稍稍安下心来。


    而后这事也不了了之,没人再提墙的事,大抵是因为根本没人真心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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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倘若这几天就要修缮,我就住在学校了,家里杂乱,来来回回的不方便。”等在屋外的觉慧早就听腻了里面的吵吵嚷嚷,见觉新愁眉苦脸地挡开门帘走出来,急忙迎上去找他。


    “怎么?你马上就想搬过去?”高觉新惊讶道,神情木然地看着三弟。


    “也不是,要看家里的情况。” 觉慧老老实实地作答。


     觉新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眉头拧得更紧,三弟想搬到学校不是一两的事,他知道其中一多半是碍着他的恳求才将将肯留下来,他一直接受西方的新思想,激进得多,不信法事,更见不得那些神经兮兮的神鬼乱舞,到时候真出了乱子倒还不如不在。

  

    “那你走罢。”觉新打定了主意,带着些视死如归的味道仰头看着觉慧。三弟是家里最活份的一个,还没上外国语专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长得比自己高出一点,形貌高大俊朗,能言善辩,对着长辈也能不卑不亢,几乎到无所顾忌的地步。觉新时常觉得三弟与自己很是不像,一想到这点,他就挺欣慰。


     “我走了,那你怎么办?”觉慧到底是捕捉到大哥眼里一闪而过的荒凉,上赶着问了一句。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日子也不能不过。你不用在家里受气,我替你高兴。走罢,去学校住着,好好温书。”觉新说着,自顾自给自己分析,脸上也明朗起来。


    觉慧不能说完全没眷恋,不过当晚还是收拾了行李,和上门的同学编了几番冠冕堂皇的话,再加上大哥在一边附和,骗了微醺的三爸和拿他没法子的爷爷,欢天喜地地离了家。

 

     觉慧走了之后,觉新方才觉得空旷,整个院落,整个街道,都空旷得毫无生气。几个婶婶埋怨他眼神无光,说没有个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天天皱着眉攒了怨气以后撑不起家门,他原来还在意,说得多了,也就不再上心,他们爱怎么说就由他们去。

    

    “明轩,动土的供品要准备着,不然拖到最后各路的神仙都是要怪罪的。”

    

    “明轩,公司的运作怎样,翻修花的钱可不比日常开销,都要早算好一本账单出来。”

    

    “还有赶工完成之后宴请邻里街坊的花销,你多看着。”

    

    “明轩,再隔一两天,运石的车队就到了,你到时去街口迎他们过来。”

 

     陈姨太隔三差五就嗑着瓜子晃晃悠悠地走到他门前,硕大的白眼球上细小的瞳孔滴溜着往屋里瞟,瑞珏每每被她看得心慌,又不好言语,觉新草草地应承下那些琐碎的事,就关了房门把陈姨太送出去,倒不是说他护着瑞珏,是他本来也不喜欢和陈姨太有过多的交涉。他是长孙,三弟走了,二弟又常去找姑母和琴妹,三天两头不着家,这些事只能落在他肩上,不过好在没什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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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日,运石的车队派了几个下手来高家禀报,觉新就换了衣服和他们一道回去,去做车队的向导。这时和当初预算的时间已经差了两天,时差是有经济损失的,他不能不过问。

   

    “怎么耽搁了这么久?”他有些惶惶,脑子全是这两天里家里鸡飞狗跳的数落和哀嚎。

    

    “唉,您别提了大少爷,城外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天天调兵遣将,路总是封,一封就要绕道,我们这几天至少走了三倍的里程,这还是往小了说的。”开车的小伙子叫顺兴儿,浑身肌肉疙瘩,满脸愁容,似乎生怕理由说的不详细被扣了工钱。

    

     “怎么?这几天不太平?哪里要出事了吗?”觉新的心悬起来,三弟暗地里办报的事他一清二楚,于是才分外忧心和这些进步学生的事有关。

    

    “也不是,我也不知道,他们老演练,动不动就演练,把长枪短炮的都拉出来遛一遛,能不能打起来我看都未必,全是在炫耀,吓唬人。”顺兴儿说的起劲,添油加醋地给高觉新描述他看的那些金属家伙。

    

    觉新对这些没兴趣,就抵着颠簸摇晃的车窗撑着脑袋想别的事情,看着顺兴儿眉飞色舞地说着。


    “吓唬我们这些老百姓干什么呢,打仗又不是打我们。”他嘟囔了一句,看着前方,车轮轧起的黄沙在两旁飞扬。


    “您要是不明白啊,您问问后车上那个人去,就明白了。”顺兴儿说着说着也把自己绕晕了,为了不落下个夸夸其谈假大空的名声,紧着把事推给后面的人。


    “后车上有谁?”觉新问。


    “是个长官,路上碰到车抛锚了,临时征用了我们的,”顺兴儿语带自豪,唾沫星子横飞,觉新撇着嘴往一旁靠了靠,“那军衔,可是顶高顶高,我是数不过来,大少爷您一会儿可以数数。”


    高觉新心说我数那玩意儿干什么,一时间失了兴味。

    

    到站卸货的时候,觉新把劳力指到了位,就让他们去忙砖石林木的事,徘徊了一阵子人就走空了,于是他还是决计去后车看一眼,哪怕是见一面招呼几声也是应该的,反正不能明知道有人还晾着不管,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是出于模模糊糊的私心,他不想把人往家里迎,到时候鸡飞狗跳是一定的,听顺兴儿说,那人穿着全套齐整的军装,军装掉在一堆卷草纹云边儿绣袄和香气扑鼻的各异油膏堆之中,想想就格格不入的紧。


    高觉新走过去的路上,不停联想着的,是埋进家里那些婶婶当中,那大腹便便的长官该是怎样一番欲言又止,兴奋难耐还羞愧不已的表情,只觉得荒唐和奇妙,旁若无人地噗嗤一下乐出来,吓得他拼命捂住嘴望了望四周。


    “你想笑便笑,捂什么嘴。”一句悠悠,传到他耳朵里,惊得他下意识地往家门口退了几步,作势欲离。


    “是谁说话?”


    没人回答,过了许久,倒是从后车上慢慢悠悠地下来一个人,他从车窗后面站出来,反手用力一推,把车门撞死,


    是那个长官。


    “你?”高觉新眼睛睁大,只见那人身形颀长,气度不凡,装扮的一丝不苟,眉宇凌厉,轩昂有加,与所想的其貌不扬相去甚远,一时间他竟没回过神来。


    “你认得我?”长官显然理解错了他这神情的意思,挑着半边眉毛冷冷地问他。


    “啊不,是顺兴儿,顺兴儿说有个长官搭了顺风车,我顺便来看一眼,您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请尽管开口。”觉新唯唯诺诺地推脱了几句,觉得对方的眼神火辣辣地在自己身上逡巡,是以连头都不敢抬。


    “听车夫说,你是高家的大少爷?”那人又问。


    高觉新拱手点了点头,双唇抿着。


    “我没什么需要,如今进了城,找到了军部就行。我就不进去你家,你替我向高家长辈问个好,就说傅经年拜会过,感谢您家的车队顺道载我。”那人仍盯着他,只是因为微不足道的一点感激,目光变得柔和了一点而已。


    “什么?”高觉新没听清他的名讳,茫然地抬头,刚好撞进那人打量自己的眼神,窘迫万分,不知为何又红了脸别开眼去。


    那人觉得可气又可笑,抱起胳膊站在他面前。


    “我急着到军部办事,就不进去了,你同家里长辈说一声,说傅经年来拜会过。”


    “傅经年?”高觉新怕出错,向他求证。


    “单立人的傅,此去经年。”那人想了想说。


    “傅长官。”高觉新记下,又朝他倾身拱了拱手。


    那人立了一会儿,见高觉新确实不再有看他的意思,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都等着他去指挥,便不留下碍事,转身走了。






TBC

不定时更,可能是坑。文风古怪,不求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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