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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磊/菠萝】 海棠糕 （一发完）

脑洞不够，所以只借了第2条：用告白成功梗写一篇虐文。

无预警 

又是一篇有作者后记的文我是有多贫啊......

---------------以下正文---------------

1980年那会儿我待在香港大学，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这些词造出来，大概就是为了形容我这种人。我常常去街角的冷饮店坐上一个下午，每次都盘算着带着本国文书去复习，计划却往往落空，平白无故地葬送了许多红红绿绿的钞票在缤纷的食物里，同桌为此嘲笑了我整整几个学期，说我的青春就是在脂肪和白糖里泡发了霉。

 

我气，却没法反驳，照例还是禁不住那家冷饮的诱惑，还是会逃课去吃东西，只不过有的时候，我会多买一份带回来给同桌，主要是为了堵他的嘴，不然他说我的这些坏话传出去，再粉饰点他自己添加的油醋，那些清清新新的文艺女孩子是没有愿意接近我的。但要我从源头改正是没有可能的，实在没有办法，街角的冷饮店确实非常好吃，是非常非常的那种好吃，我在国文课本里学习到的词汇都无法描摹殆尽。

 

那家店叫做“三石”，在我们这一带都很有名，慕名而来的人很多，但这家店的规矩也很多，它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准时开放，白天是不营业的，老板也不会在店里，这时候哪怕是黄金荣活过来掀掉自己的棺材板去敲他的门要他做份沙冰，都是没有可能的。不过还好，这对我来说也没有多不方便，因为我可以逃掉下午的课。

 

店里只有老板一个人，店面不大，排起长龙是常有的事。店里拢共就四张桌子，还都是两人位，坐不下的人就都托着食物站在街边，边聊边吃，大都是有风情的人，不会抱怨，吃了那种食物也很难抱怨得出口。

 

我因为翘课的缘故，去的很早，就有幸坐在店里，有幸见到老板，有幸和他攀谈，我之所以说有幸，着实有一点出于我个人私心的缘故，接下来我会慢慢讲述。

 

“三石”冷饮店的老板姓黄，单名一个“磊”字，我曾经问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名字，才取了“三石”这个店名？他摇头否认。我又问他是不是因为下午三点开门，才取的这个店名？他又摇头，敲着我的脑袋说我不灵光，规矩都是开了店之后才定下的，哪有先定规矩再取店名一说，我想也是，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三石”的意思，这太像个文玩商店的名字而不像卖冷饮的了。

 

黄老板长的很好看，是非常非常的那种好看，和他的手艺一样让人无法形容，这就是我说“有幸”的私心所在，我没有见过老板娘，所以我猜测没有老板娘，我们学校的那些女生们也和我做同样的猜测，就开始陪我一同翘课去吃冷饮，排在队里的十有八九都居心叵测，我多少觉得不开心，觉得对不起黄老板脸上好看的笑，但看他依旧是开心的，那我也开心了。

 

“三石”的招牌是海棠糕，那是每一位食客必点的。

 

由于是现点现做，我在屋里坐着的时候，就能隔着扇简单的玻璃窗观摩到黄老板做海棠糕的过程，观摩的过程自然也是一种享受。

 

“为什么用海棠呢？”我隔着玻璃问他。

 

“海棠最适应三点以后的阳光。”他不抬头，专注于案板。

 

“可为什么一定要三点后才开呢？老板您上午也开的话，肯定盈利更多啊。”我琢磨了一下才说，因为怕他不爱听“盈利”这种词，但是又实在想让他多赚点钱，我发誓我是好心的。

 

他停下动作，刀刃下是断了一半的腌渍海棠花。

 

他看看我，笑了一下，说：“因为上午要去见重要的人啊。”

 

重要的人，噫。

 

后来那些陪我一同翘课的女生来的就少了，除非死活想吃上那一口味道，不然都绕的远远的，我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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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奇心让我翘课翘得更加频繁，我想看到黄老板从什么方位来，什么时候来，带着谁来，我甚至会慢慢猜测那位老板娘会是怎样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又有怎样奇幻的身世才能让黄老板没法在上午开店，然而在我成为一位成功的小说家之前，我一次都没有遇见过。直到快年终考我本来已经要放弃的时候，却有一天突然看到了那个他说的重要的人，大概是那个人吧，我想，虽然觉得不太像。

 

黄老板来的时候，右手挽着一个男人，那人步伐很宽，走路生风，黄老板要紧跟几步才能紧依在他身旁，由于过速的缘故脸颊微微泛红，衬得他整个人很精神，和在店里的安静不同，他笑得开怀，午后扬着尘的光揉碎一把撒进暗褐色的瞳仁，端的一副朗目如星，而这些星辰大多落在他旁边那男人的身上。

 

他们消失在店铺的后厨，而后黄老板就出现在玻璃窗后，笑着问我要几块海棠糕。

 

我举起两根手指，想了想，又加了一根手指。

 

“带回去给同桌？”他问，我告诉过他同桌的事。

 

“嗯，他老馋你的手艺，还不愿意陪我翘课。不过没办法，年终考我还是要靠他的。”我恨恨地说。

 

他没再说话，将切成丝的腌渍海棠放进方形木质模具，文火熬开海棠果磨成的粉，放两块冰糖进去慢慢搅动，等甜气四溢，粉末融化得绵密透亮不浑浊时，就停了火倾倒进木盒和海棠丝拌匀，冷却后取了四四方方的玻璃块出来，用一张油纸包了，递过来放在我手心。

 

“今天同您一起来的那位是谁？”我看着油纸包，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嗯？”他有些吃惊，往后厨看了看，眼里闪出些警惕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好奇。”看他眼神躲闪，我一时没了主意，觉得是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仓皇就想走，他定定了望了我一阵子，那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更加深邃让人头晕目眩。

 

“明天早上六点你来，我告诉你。”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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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就去了，我翘了一整天的课，同桌骂了我一顿，要了我三块海棠糕才闭嘴。

 

黄老板早早地在门前等我，换了身便装，我很少看到他便装的样子，也是很好看的，阳光，显得年轻，虽然他不在乎年纪。

 

他领着我走过一座桥，一个庭院，一个花圃，又乘船过了一条河，才在码头边的一座废弃的老宅停下，他走上前去，扣了三下，推门而入，门上的蛛网又晃了晃，没有破。

 

我见到的那个男人就侧躺在床榻上，看样子已经快醒了，黄老板简单地打扫了一遍，撤去烛台，掩上窗子，走到床边轻唤：“红雷，起床了。”

 

“磊磊？”那人揉着眼睛坐起来。

 

“还不起来，你忘了我们今天要干什么去了？”黄老板笑着把人拽起来，想去叠被褥。怎奈刚拽起来，那人就不撒开他的手腕，硬是把他拉进怀里，在额角落下一个吻才放他离开。

 

“我当然没忘，这怎么会忘呢。”被他叫做“红雷”的人狡黠地露出牙齿冲他笑，黄老板少有地红了脸，我在一旁站着有些不安，不是因为他们的性别或是亲昵的举动，而仅仅是这里的氛围，让我杵在那里有些突兀。

 

“他是谁呀？”果然红雷看到了我，皱起眉，我有点害怕了，一个劲地瞥黄老板。

 

“花童。”

 

啊？

 

我走进旁边那间老式天主教堂的时候，脑袋里还是浆糊，是熬化了的海棠。我看着他们交换戒指，交换灵魂，交换拥抱，最后交换一个吻，一切都简单利索地结束。

 

“黄磊，你愿意嫁给我吗？”红雷举着戒指站在一边。

 

我看着黄老板点头，再把手伸给他。

 

最后管弦乐静默，我环顾四周，只有我一个花童，还连花都没有。

 

我回味了一下，管弦乐也不是来自于乐队的，而是教堂例行播放的恩赐之音。

 

黄老板用了和我看到那人当天的姿势，右手挽着那人，走出教堂，把我这个花童甩在身后。

 

“磊磊呀，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不会离开我了吧。”

 

“大傻子，我怎么舍得，那你也不许离开我。”

 

我们一路走回了“三石”冷饮店，乘船过了一条河，又过了一个花圃，一个庭院，最后走过一座桥。黄老板和那人走进后厨，又一个人出现在玻璃窗后。

 

我看了看腕表，三点整。

 

“您今天叫我来，是因为要结婚吗？”我问，还是有点忐忑。

 

“是。”他的笑容没有褪去，这让我安心了一点。

 

“那为什么只有我呢？整场只有我一个人，老板没有请其他好友吗？”

 

“因为我每天都会结一次婚。”

 

“哦…啊？”

 

黄老板知道我会怎样反应，所以根本没有拿起刀柄，也就没必要放下什么，他从后面走出来，示意我坐在一个座位上。

 

“你看到的，是我爱人。”

 

我点头，表示我知道。

 

“他是黑社会的人。”

 

我从现在起就只有静静倾听的份儿了。

 

“一次火并他伤了头，从此所有的短时记忆，都只能保留一天，睡一晚，就什么都忘了。”

 

“不过他记得从前，从前的事他记得很牢，一点都忘不了。”

 

“他始终停留在，他向我告白，而我答应了他的那一天。”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你说是不是？”

 

黄老板缓缓地说完，走回去拾掇工具，今天的店铺晚了半个小时开，门外已经排起长队，不容得耽搁了。

 

是不是？是吧，我想，于是我回答了

 

“是吧，你们就可以长久相伴。”

 

“没有人能长久相伴。他的脑部还留着那颗子弹，取不出来，随时会死。”

 

我愣住，忘了带走三块海棠糕，回去被同桌骂了一顿，我还是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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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从某一天起，“三石”冷饮店变成了上午开张。从这一天起，黄老板的手上不再有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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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板告诉我，我的一位校友，大概是前几届的毕业生，也好像没有毕业，她说过，人生有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什么，她不记得了。

 

三恨海棠虽无香，香过不留痕，鲥鱼虽多刺，日日伴吾身。

 

这是黄老板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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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叫我一声三石吧，我想听了。”他喃喃。

 

这也是黄老板说的，我拎着油纸包，站在夕阳下，看着他收摊，从此，再没出现过，他大概是去有人叫他“三石”的地方了吧。

 

后来很多人想去寻海棠的香气，但海棠无香啊，怎么寻得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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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度忧郁，像是断了粮。

 

“我想吃海棠糕了。”我在课堂上念叨，当天傍晚，一个油纸包放在我手心，我抬头，是同桌的脸。

 

“这手艺，是我以前去求他教我的。”他对我说，“我跟他说你爱吃，你又是他的老主顾，他还笑你馋嘴，但还是教授给我了，嘱咐我日后要天天做给你吃。”

 

我颤抖着翻开油纸，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玻璃块。

 

“尝尝味道吧，志祥，看看我学到了几成。”

 

“谢谢渤哥。”我说道，把海棠糕放进嘴里。

END

发的匆忙，有错字麻烦告诉我一声，梗来自 @DiDa 的精分7条。

作者后记：那位港大的校友就是张爱玲，她其实是写了第三恨的，叫做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未完，唉不得以让我拿来篡改了......

海棠糕的做法不是真的，你们不要试啊，那是我仿着黄小厨公众号的马蹄糕写的步骤/捂脸（真的是太随便了啊）

坚持到这儿的，给你们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