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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大怂货
出尔反尔

【雷磊】春风不度(上)(孤城人设)

*六十大寿就是六十大寿

*是老年人们的故事,所以并不带感

*叔侄二十岁差









---------------以下正文---------------








    早上推开阳台门的时候,外面的一大团雾汽顿时涌进走廊里。天色亮白,晃得人睁不开眼,也喘不过来气,喉咙里盖了一层厚重的,潮湿的透明水膜。沾着从地上翻起的泥土的新叶有种古老的木质清香,此时也凝固在半空里,伸手就能碰到。

    这场雨下了一夜,栏杆上爬的豆角藤还摇晃着滴水。我把视线投向远处平地而起的树林,看到中间那个褐色的圆圈缩小了很多,原先还是光秃秃的,现在有一些生命周期短的植物已经生长起来,密匝匝地覆盖在黄土地上。

    有一些若隐若现的白色影子从树冠后面冒出来,首先是零星的一小群,后面就有浩浩荡荡的一片,不用仔细辨认也能看到其他的颜色混杂在里面,走近了才发现是在周围的几个小村庄里落户的百姓,都慢慢聚拢到这边来。

    路当中是一支单薄的送葬队伍,阵仗不大,打白幡的都是些陌生面孔,白纸铜钱撒了漫天,从远处看声势浩大大抵是因为很多附近人都来看这个热闹。队伍后方几个人抬一口柏木方棺,体积不大,刻了简单的流线纹饰。叶片上残留的雨水垂落到木材表面,登时摔得四分五裂,有的嵌进纹饰錾刻的轨道底部,因为四角用力均匀,所以来回滚了几下就停住了。

    “这是哪家的啊?”旁边有人追上去问。

    “黄家。”队伍里的人答。

    “一直住在裸心堡的黄家?”

    “是那家。”

    “那这是?”提问的人欲言又止,面露难色,手在空气里戳戳点点,又向着棺椁指了一指。

    “黄老爷。”

    “啊呀,可惜了,住在那片别墅里的都是大好人。”那人不安地在马褂上搓了搓手,又问,“怎么没见着他家那个少爷回来?”

    答话的人迷茫地摇头,手还机械性地伸进装纸钱的布袋里,仿佛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少爷。队伍慢慢走远了,徒留迭起的叹息在上空飘荡。人们都显得比以往庄重了很多,教师模样的看客将领带拉紧了,还有不赶工的车夫特意把肩上搭的黑毛巾扯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渍和油腻,又把头上歪斜的粗线帽扶正。这场景让我不忍心再看下去,就转身往家里走。

 

    我还记得那一场大火,从远处看,那座古老的钟楼烧起来了,整整烧了一晚上。等半夜突降的雨水浇灭了火焰,是和今天相似的雨水,那里就只剩下了残垣断壁。我知道它以后不会再敲响了,我也不能在做完功课的间隙,看见一个苍老的佝偻的身影,费力地去拉钟绳,在那片大火里我甚至还能看见那个影子,他就站在那儿,一动也没有动。

    他终于在他来到世间的那天,化成了同样的尘埃离去了。

 

    一

 

    黄老爷在黄家排行第二,据说原来是有一位名副其实的黄老爷,但是早在黄家还没买下这栋别墅的时候,他就染了时疫去世了,大家大多认得这位黄二爷,为叫得顺口,纷纷把象征排行的数字省掉,最后也就叫成了黄老爷。

    黄家世代经商,不算传统的书香门第,但黄老爷是个正儿八经的文人。币制改革那会儿,金圆券刚发售,满世界的人都在搞银元投机,瘦骨嶙峋的乞讨者在戒备森严的欧式庄园外捡厨房扔出来的山珍海味,那些空运来的龙虾和松露甚至都没有变质,只是边缘略微烤焦了几寸。钱财源源不断地流进了更富有者的口袋,将原本就入不敷出的人家推向了死亡,随处可见颤颤巍巍看不出实际年龄的行人,如果上去询问,就能知道他们大多都是三十来岁的,他们的面孔呆滞,空无一物,浑浑噩噩地拎着一麻袋法币去换一盒开灶的火柴。

    黄老爷为数不多的几次从他的桃花源中走出来,一次就是走进了这个千疮百孔的现实世界,在街头巷尾支起低价的盐铺和粥铺,好像一条长久死寂的街道一夜之间就热腾腾的有了生气。

    不过他本人是不会出现的,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在自己开办的这些小摊位附近走动,也有人说见过,不过多是以讹传讹的吹嘘,或者一种拜神式的心理暗示而已。食盐是所有靠土地吃饭的人必不可少的“本钱”,人们脸上的浮肿渐渐消退下去,腿脚也利索起来,偶尔能听到端着浅瓷碗的劳工对福利设施的交口称赞,黄老爷的名声就这样传开来。

    文人该有的习性他一应俱全,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要说文人应该有什么坏的东西,自古以来能让人嚼舌根的就是那老三样,故弄玄虚,不懂变通,空谈误国。仿佛一个能够留下名字的文人总要有些走弯路的潜质,他们深深为此而感到骄傲,一个没有在现实中留下两道血痕的人是轻飘飘立不住的。倘若是为了入世,那么一两点苦难的经历无可厚非,但这位黄家老爷经历的可实在有些多了,还用刚才那个比方的话,就像是划开两道寸深的口子在斟满血的池子里腌渍了一遍,人都不是原本的样子。

 

    这座英式古堡的缔造者——那位传奇般的传教士医生——在1926年卖掉了这份产业回苏格兰养老,这年也就成了黄家在莫干山落户的开端。后来中央政府还企图给这一片山脉挂上“管理局”的牌子,要充公成国有资产,想把这洋人的玩意儿拆了改建成仓库和军事基地。黄老爷不准,但也不跟他们吵,他以给自家兄长守墓为由,足足闭了两个月的门,他不下山,谈判的人也别想上山,就这么耗的管理局没了脾气。

    虽说这一波又一波的浪潮都让他四两拨千斤式的撑过去了,但觊觎这担产业的仍然大有人在,倒不是说这座城堡,这块地皮值多少真金白银。而是黄老爷其人,平素酷爱收藏,唯一看得上眼的就是那些满身尘土还辉煌不减的旧物——山水虫鱼,花鸟青枝,日头夕照落雪,松油暮点晨花,珐琅嵌丝金银器,钟鼓弦滑丝竹声,全归了这方寸锦绣,一檐之下。

    这些古物就日复一日在那山里酵着,哪怕大字不识的白丁也能明明白白嗅出其中藏着的富贵味,何况早就蠢蠢欲动的人呢。

 

    还是能守多久是多久。

 

    二

 

    寒号鸟又冻死了一拨,花园里稀稀落落全是硬邦邦没毛的尸体。早先让老管家差人去打扫了一回,太阳一出来,又有一些脚掌上的冰块融掉了,从梧桐光裸的枝头坠落下来,头朝下栽进地里。立春刚过,家里就要开始准备春节的东西。老一辈是看重春节的,不论荒年丰年,只要还能勉强度日,就得省出一口来筹备宴席,何况是大户人家,管家报上来的账单紧一紧还能给粥铺添一盘剁碎的火腿粒。

    黄磊把那摞纸扔在一边,从书桌后头站起来,眼前一黑,膝盖骨疼了好一阵子。

    立春意味着还要冷上三五天,而后太阳一照就要热起来,老天爷觉得热得快了,就再下一场雨,再冷个三五天,才能正式转暖。这一段往往是最难熬的,每个阶段都没有固定的期限。

    他回身去找桌上的茶杯,里面就剩下凉透了的一半,有一些褐绿色的渣滓漂在白瓷盏的底部。他叹了口气,还没等开口,老管家已经打外面走进来,恭恭敬敬地端着茶盘给新换上一杯。

 

    “撤了吧,不能多喝,伤神。”黄磊皱了皱眉,离他的寿宴还剩两个月不到,他虽不大在意那些门面,但有件事还等着他来办,这是一点差池都不能有的。越到了期限,他就觉得自己越疑神疑鬼起来,老管家向来是不忤逆他的吩咐,其他仆人也越发显得顺从,这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老爷,那边儿又来人了。”老管家收拾了停当,两手抱着还有些水渍的木盘收在身前,回来向他禀报。

    “到哪儿了?”

    “都在客厅等着呢。”

    一缕天光从外面照进来,有时候他能看见一些影影绰绰的灰色人像从他面前排着队经过,阴雨天尤其清晰。那个叫梅滕更的苏格兰医生把别墅卖给黄家的时候,就嘱托他们会有这些现象,他用蹩脚的中文说了一大堆科学依据,曾经在这里受过治疗的无数麻风病人,闪电留下了他们的影像,也是闪电才能把他们的影像吐出来。不过黄磊没有全信他这套解释,他更愿意当这些人是回来探一探故居,这样一来,他那位早早过世的兄长也随时都有可能回来走走。

    他确信自己已经过了谁都要缅怀一番的年纪,但总不至于连偶尔自享的孤独都不被允许了。

    “今天不见,我不大舒服,你替我去送送。”

    管家有些忧虑,低声劝道:“老爷,还是见见吧,他们来了有一会儿了,看那阵仗...”

    “这家现在听谁的。”

    “是。”

    黄磊连头也懒得抬,摸了立在书桌旁的拐杖就往屋外走,客厅在一层,他就顺着楼梯向上走了。穹顶的收声功效很好,以至于到了顶楼还能听见客厅传来骂骂咧咧的质疑和不满。沾了晨露的钟绳垂在他手边,随着风动起来,碰到他指缝里的皮肤。

 

    “老爷,少爷回来了,往您二楼书房去了。”小吴气喘吁吁站在钟楼平台的入口,两颊红彤彤一片,看不出是欣喜还是焦虑。

    “哪个少爷。”黄磊随口问了一句。手还停在半空,指缝间的瘙痒让他深深沉溺于钟响前的片刻寂静,他的兴致上来了,当然还有一些比这更耐人寻味的兴致躲藏在心底,企图钻破最后一层硬质的砂土冒出头来呼吸。

    “瞧您说的,还有哪个少爷。”小吴眉开眼笑地说道。

    “那畜生还活着呢?”

    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孩不敢搭话了,愣愣地看着黄磊似笑非笑地剥开钟绳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线,又不甘不愿地卷好。

 

    “全赶一起了,走吧。”

 

 

    孙红雷本不姓孙,他是原先那位黄老爷的嫡长子。

    老来得子都上赶着宠,何况是个男孩,更是宠得不着边际,那会儿他们还住在城里,一户一个四合院排的鳞次栉比,孙红雷刚十一二岁出头就能把邻里搅得鸡犬不宁瓦窑乱飞,还没人敢言语。黄家不能因为他失了身份,但是也不好太约束,揍都没正经揍过几回,黄老爷操持偌大一个家上下忙不过来,小孩子犯了事,就只能轮到他那位亲叔叔领着去给人家赔钱赔礼。孙红雷背着手站在一边,白眼翻了无数个,一句“对不起”都不往外蹦,活脱脱一尊菩萨。这时候黄磊已经拽不动他了,没满十八孙红雷的个头已经窜得和他一边儿高,点头哈腰的活计只能他自己来干。也因为这个,黄磊跟他处得一般,打他生下来就不对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小侄子笑一笑他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可偏生孙红雷就爱往他身边凑,怎么凑都不腻。

    他哥哥大他二十岁,他也就跟孙红雷差了二十岁,正好差出一个亦师亦友的辈分,孙红雷闲着无聊就去找他解闷儿,口粮断了就去找他开荤,外面没得折腾了跑就去折腾他,弄得他不胜其烦。自家哥哥提起这不成器的儿子,也只会憨憨地笑着让他多管教。

    这样的托付是有理的,黄磊年轻那会儿,念书在当地是一绝,没留过学,洋文念得比教授还溜,文言古语也是张口就来,他毕业的学校追在他身后要给他开工资,返聘他回去任教。他三十岁的时候拿过五年教鞭,直到封建革命拉开序幕,他才辞了职回家拎起商场上的事务,这样又一直到黄老爷去世,他开始做一个家的主。

    孙红雷的教育启蒙也是他来做的,所以后来他真成了混世魔王,黄磊自认有一部分责任,为此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哥哥,但认一部分,不能全认,孙红雷的变化让他始料未及,未预料到的自然也没法提前预防。要说一个人怎么能有这样翻天覆地的转变呢,到底什么催得这个只会小打小闹的富家少爷,一眨眼竟成了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呢。这些一级一级没说出口的秘密和谎言都堆积在这块古老的地基上,成了一切坍塌的始作俑者。

    曾经那间旧书房简朴得不像是黄家的一隅,只中央摆了一张小方凳,是给孙红雷准备的,不论平素他是坐惯了什么真皮软椅,玩儿累了有人扇风,口渴了有人递茶,到这间书房里,他是学生,黄磊是老师,什么条件他都得受着。前面摆一块矩形的黑板,粉笔节省着用,剩下一段手拿不住了,就用线头在尾部裹一裹,照样能写出一行行蝇头小楷。孙红雷在底下张着嘴看,也不知道记得住多少,但这是两个人最能融洽的时候,黄磊挺怀念那五年,孙红雷也乐意看他写字,和他写字时候的样子。

 

    暑热冬寒,可在黄磊眼里,那间书房要比现在这栋城堡舒适太多了。

 

    三

 

    “张老板懂戏。”

 

    这一声直打桌案后头传来,抽屉里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一摞请帖早就被翻出来,凌乱地散了一地,墨汁四溅,仿佛从梦里直伸出一把利刃,扯碎了所有幻想。

    黄磊在门边站住。

    陈秘书拈着好不容易抢回来的钥匙,愧疚地探了探头,瞥了几眼又识趣地缩回脖子。再多规矩也缠不住一个活人的手脚,从前拦不住的,这辈子总还是拦不住,勉强修了坝也不过堵那一时半会儿的涓涓细水,再到洪涝决堤时,一个宝瓶口还妄想能分出多少流去?

    他没往黄磊身边走,就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连起身的动作也没有,书房的门就在他面前关上了,他家老爷绛色的衣角掩在梨木房门的缝隙里,让穿堂风吹得动了几下就消失不见,罩进一片更大的阴影里。

    “红雷。” 黄磊朝着靠近的人喊了一声。孙红雷的手还搭在门框上,指腹支着原木的螺线纹样,在黄磊的发际一侧打转。

    他是不染发的,孙红雷记得,他不喜欢中药味,也不喜欢距离过于亲近的触碰,年纪越长,这些原本隐约的好恶就越明显,个性斐然得让人着迷。长年窖藏的何首乌总沾着股潮湿霉烂的陈腐,蘸了暗色药剂的密齿梳子从发根起始,沿着还滴水的发梢向后捋顺,这是他的禁区。

    现在这样留点灰白倒不难看,孙红雷眯起眼睛,何止不难看。

    这老古董也是有意思,年轻的时候费了鬼知道多大劲要装得老成,现在老来倒又显得年轻了,当初那么一个坚韧寡言的青年,水深火热里死扛着保下了这份家业,这个姓氏,几番浪染潮濯硬生生淘洗成了仙风道骨的一家之长,有了不怒自威的资本,会藏会算,就算山穷水尽了站在路当口拐杖一横,军阀路过都得停下给个面子。

    黄磊啊。孙红雷堪堪地望着那双沉静似水的眼睛,又在舌尖底下咂摸了几个来回,心情愉悦得紧,指尖顺势就落在他很喜欢的那副圆框眼镜的金属骨架上,有一瞬间冰凉,随即落空。

    黄磊闭上眼,头向一边偏得厉害。

 

    孙红雷嗤笑了一声,满不在乎地咧着嘴角说道:“我不在家,您真是一点都不寂寞。张老板懂京戏,黄教授懂古玩,罗先生懂文字,几种类型都占了个齐全,不比我天天风餐露宿的,您日子过得挺滋润,生宣熟宣,舞文弄墨的,怪不得不显岁数...嘶。”

    手背上一阵刺痛,孙红雷猝不及防地弹开胳膊,拐杖顶部的镀银沉木手柄在他的皮肤上印下红彤彤一片,从骨节上方浅浅地凸起来。

    “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滚。” 黄磊右手紧握着拐杖中段,话音沉得像海水浸过。

 

    少爷是没少挨他数落过,从小到大习惯了的。不习惯也难,黄磊骂人这一套不知道师承于哪位儒家大师,连个脏字都不稀罕带,往“孽”后面加个字就翻来覆去用,说得多了,竟能听出几分委屈来。可能也不是委屈,孙红雷曾经借着酒劲儿故意去惹他,换来几句惜字如金又庄重肃穆的呵斥,醒神效果淡得连他喝的几杯清酒都冲不走。

 

    “我滚哪儿去,这可是我家。”孙红雷单手按住那块椭圆的镀银沉木,上面还带着未散去的手掌余温,“再说了,我滚,您不就少一个类型,我还能给您丰富丰富。”

    “你给我住口!”黄磊闻言面色一暗,眼里的怒火逐渐透出来,他使劲往回抽了抽拐杖,无奈拗不过孙红雷的蛮力,只得让他攥着,咬着牙骂道:“丰富个屁!我请来赴宴的这些都是贵客,容不得你这样侮辱!我教不好你,我认了,是我没本事。可我当初送你去跟黄教授学东西,也是想让你有所成,再不济也改改你身上那些臭毛病,省的以后祸害一方,玷污了你爹的名声。你倒好,你学着什么了?人家小吴昨天还跟我说,说你要在卧室里非礼人家。你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回来?调戏女眷,不学无术,满口胡言,你自己说你对得起谁!”

    “嘿嘿,是,您是有文化的,骂起我来词是一套一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孙红雷靠得更近,手也从拐杖上离开,摸上黄磊的肩颈,劲瘦有力的手指卡在搏动加剧的主血管上,笑得人汗毛直立,“老东西,你当初可是跟黄渤算计好了整我,现在道貌岸然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嘴脸,还要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什么意思?”黄磊惊讶地看着他。

    “少跟我装糊涂!黄渤体罚我你能不知情?我猜说不定就是你授意的。你就这么报复我,不怕我再报复回去?”

 

    有那么一瞬间,黄磊毫不怀疑孙红雷能就在这间书房里杀了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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