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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大怂货
出尔反尔

【井白】 岛民 (中)

*传送门:【上篇】

*文不通字不顺//苟延残喘





---------------以下正文---------------






    ‘在现实中,不借助回忆,就不会得到或正确理解诸如爱与献身等非常纯洁的情感。’

 

    白敬亭在一本书里读到过类似的话。此刻他坐在自己的病床上,床头柜里放着仅有的几本存书,他都拿出来翻了一遍,有些句子下面依稀能看出做过随笔的痕迹,不过都和他脑海里牢牢印刻的这一句相差甚远。他记得应该是个日本作家,或者是个苏联作家,总之名字不短,这句话时常在他日常活动的时候跳出来,让他陷入苦苦的思索,却始终找不到源头。

    他在天气晴朗的午后想象自己是一个没有记忆且不自知的人,那样能活得更轻松爽快,他把火灾的事暂时放在一边,然后想象,如果没有那些歉疚和怨恨,他要如何规划自己的日子。蔚蓝的大海和银丝缎带般的水浪冲上他眼前的浅金色沙滩,远处是一个身材细长的女人的背影,腰部有一点妊娠后遗留的赘肉,在太阳下面闪着诱惑的性感,旁边是孩子的喧闹和老人不绝的鼾声。这样的景象让他从疲倦中深感到一丝欣慰,在那个被他搁置的真实世界凶猛地涌回来之前,这是他唯一能感到快乐的时机。

 

    他和何患者的关系并不亲密,何先生总是一成不变的一副拒人千里的架势,他也正好懒于与人深交,所以两个人出乎意料地相融,偶尔约着用开了胶的羽毛球拍做一做无实物表演。医院的护士蓉小姐翻箱倒柜了几个小时,也没有找到能用的羽毛球,不是掉毛掉的厉害了,就是底盘破损根本无法控制方向,煎饼摊位的撒先生也说他没有进货,来回推脱了一阵子,谁也不愿意出门去买,好像外面是个禁区似的,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却谁都不想离开半步。所以只能做做动作,装作有个球在两人之间飞舞。

 

    撒先生拒绝参与他们的所有活动,他觉得自己虽然没文化,也不至于落到神经病的地步。

 

    在王灿来以前,白敬亭几乎没怎么开口讲过话,他不需要讲什么,无非是在点餐的时候交代鬼大妈少放一点月饼,后来他缩减到一天只吃一顿饭,实在饿得不行才买瓶有糖饮料充饥,所以需要讲话的机会就更少。那天为了设备音量的事去和王灿商量,他的舌头都差点僵在下牙膛里。

    王灿是个相当聪明的人。来的最初几天,他长时间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没人见过他,都以为他在绝食抗议。直到后来他剌剌地托着一包原味速食大薯片,趿着拖鞋开门走出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发了一圈膨化小零食,即使屡遭回绝也面不改色。

    当然这还看不出他聪明。

    白敬亭有在暗处观察人的习惯。他的屋子像一个保险柜,没有他的允许,别人是不敢轻易进的。曾经有一个来打扫的小时工,因为不熟悉他的规矩,误闯了进来,扫帚还没有碰到床脚,只是手指刚接触到床单,白敬亭就鬼魅一般出现在门口,怒容生了满脸,一双眼睛锁紧那人惊惶的面孔,眼沙被燎得失了透亮,瞳孔一圈浅蓝色的边缘都散大了,他就这样盯着那人,抛出一句“出去”直到她真的离开。

    他并非对房间里的一切有感应,只是穿过撒先生门口的狭窄走廊,他可以瞄到自己病房的门,他出了房间以后,全部精力就在那扇门上,反正无论如何他挥动球拍的时候都是不用接球的,不需要太在意何患者的动作。

 

    王灿是第二个闯进去的人。

    白敬亭太困了,只是在长椅上打个盹的功夫,睁开眼后,余光瞥到的景象就让他汗毛直竖。原本房门半掩,里面有一道细细的光线透出来,他就靠这束光判断房间的状态,而现在那束光猛地加粗,在门口瓷砖地板上映出半个耸动的阴影,正一寸寸收进屋内。入侵者大概是为了防止他突然出现,最后竟重重地将房门撞上了。他只觉得心脏迅速猛跳了几把,怒极反笑,几乎不能从椅子上站起来,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愤怒的低吼,吓得撒先生差点把煎饼扣在何患者脸上。

    他从大堂冲回自己的房间,王灿已经将门落了锁,铁了心把屋主锁在门外。白敬亭在砸门的同时,几乎能听见他得胜般的嘲讽的笑,他的橡胶鞋底在地面上摩擦的锐响,以及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床铺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叫声。这一切都让白敬亭觉得毛骨悚然。

    “王灿!王灿!”他吼出来,张开拳头并拢四指落在绿漆木板上,整层楼都好像在震动。撒先生从摊位里探出头来,皱着眉朝这边喊了句什么,白敬亭听不清楚,他满脑子都是王灿在他房间里可能发生的事,这些无端的臆想让他整个身体快要炸开,他不能再想,不能再想。

  

    又一下几乎要接触到门板的时候,门从里面抽开,他红肿的手掌截留在半空中,几乎挨上王灿那恼人的挑衅神情。

    “哥。”王灿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扶着内侧的门框,咧着一口白牙朝他笑。白敬亭喘着气,他本想好了一连串咒骂的词语,而且是他认为极其有效的,但在看到王灿的瞬间就仿佛失了语一样,仿佛他倒变成一个入侵者,而王灿是无辜的那方。他变得胆怯起来,目光躲闪,手掌慢慢放下来,只不过眼里的怒气还来不及消散。这些王灿一定是注意到的。

    “你在我房里做什么?”白敬亭惨淡地开口。

    王灿只是笑,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反而侧身给白敬亭让出路来,这里面的意思很清楚。

    白敬亭在门口顿了顿,撒先生已经把脑袋缩了回去,他本来期待着一些更激烈的争辩,现在看着一片祥和,感到兴致缺缺。

    王灿随在白敬亭身后重新走回来,白敬亭在前,步履蹒跚,不像个三十岁出头的人,王灿在后,更清楚地打量他的背影,他的头发长了一些,有些松软地垂下来,齐着脖颈的那一块稍稍有些参差,露出一小块苍白干燥的皮肤。王灿不掩饰地咽了口唾沫,他想白敬亭是一点也不知道他的心情的。

    这是一个他朝思暮想的场景,很早以前,他还坐在屏幕后方的时候,曾经不遗余力地追寻白敬亭身上每一块裸露的皮肤:病号服对他来说太宽大了,他握着羽毛球拍抬起胳膊的时候,袖子一下落到肘部,盖不住一段年轻的雪白的手臂;他坐在餐桌前的时候,两条腿习惯性地向后交错在一起,涤纶的纺布扯起褶皱,他的脚踝纤细而坚韧,能分明地看清每一条筋骨。他所有试图藏匿的东西,都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诱惑,带给王灿无尽的快感。

 

    也许是因为这些正代表了他本人的耻辱和不堪,而他的耻辱让王灿兴奋。

 

    “小白哥。”王灿俨然成了屋子的主人,他按着白敬亭的肩膀让他坐在床上,自己在他面前站好。

    白敬亭略感到迷茫,他好像把自己的审判权都交给对面的人了。王灿的脸上绽着笑容,曾经在他看来是干净纯粹的,可现在却无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有什么不太正常的事情发生了。他坐在床上,心里应该觉得安心,可是恐惧和困惑一旦生了苗头,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疯长起来。

    “小白哥。”王灿又叫了他一声,问道:“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一年多。”白敬亭想了想道。

    “一年多,找到了什么吗?”王灿平静地注视着他,但说出来的话却让白敬亭如坠冰窟,胃里升起一股浓烈的寒意,直冲到眼前,他听见自己的心脏突突的跳动,四肢的末端都是冰凉的。

    “我是来治病的。”白敬亭垂下眼睛,看着自己青苍绷紧的手背。

    “那你的过敏症痊愈了吗?”王灿笑道。

    白敬亭没什么反应,紧闭着嘴,眼神有些放空,好像全没听见一般。

    “就算病情没有好转,至少也找到了一些纵火犯的证据吧。”王灿饶有兴致地换了个舒服的站姿,从他现在的角度可以更清楚地浏览对方的细微转变。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什么纵火犯…”白敬亭摇了摇头,他的呼吸粗重了一些,极力想克制瞳孔的舒缩,但那却是不受他意志控制的,他想自己的一切都已经暴露了。这人可真是个魔鬼!白敬亭从心底升起一点怨恨来,可王灿的脸又逐渐消融着这一点怨恨,好像所有阴鹜和狡诈的思想都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这样透亮的笑容怎么会是像他臆想的那样呢?难道说阴鹜和狡诈的人竟是他自己吗。

    “你可以相信我的。”王灿在他身边坐下,他自认为已经把这位患者折磨得够了,尽管他仍然想在这种暧昧的边缘继续下去,但不得不考虑白敬亭的身心健康。

    “什么?”白敬亭咕哝了一声。

    “你可以相信我,将一切痛苦和隐忍托付给我,我们是同样的人。”王灿眨了眨眼,向白敬亭身边靠过去,试探地伸出胳膊,揽住那一边棱角突出的肩头,“我们的目的,背景,经历,我们面对的境况,感受到的快乐和悲哀,都是无比相似的,所以我是唯一可以理解你,体谅你的人。”

    白敬亭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被他的话语吸引。

    “我一直想要接近你,像现在这样儿,你是不是听着有点儿犯恶心?恶心也没辙,我来都来了。”王灿毫无芥蒂地微笑,一脸满不在意,“我爸不管我,他也不惜的管我,在他老人家眼里,我就是个蛀虫,早晚会把家当蚀空。所以你知道他为什么把我送到这儿吗?”

    “不是你自己躲进来的吗?”白敬亭问道。

    王灿嗤笑了一声,说道:“当然不是,家里有人做饭有人给洗衣服,要不是我爸把我踹出来,谁愿意自己离家出走?我这人一向没什么骨气。他老了,脑子糊涂了,一天到晚也看着我不顺眼,有什么错都是我犯的,有什么灾都是我招来的,哪怕我妈车祸住院都是在替我造的孽还债。我是个废物,帮不了人,也护不了人,不想恨,也懒得爱,就是最不上进,最可怕的那种,我只能找一个目标,短期的,然后继续不知廉耻,舒舒服服地活着。这个目标如果达成了呢,如果我是想复仇,而仇人被我杀死了,之后呢?我可能就继续没骨头地活着,跟具尸体没什么两样。”

    “你说这些,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白敬亭的呼吸急促起来。

    “因为我想懂你,我敬你,崇拜你。我爱你。”王灿扶着他肩膀的手收紧,感到了指尖传来的颤抖。

 

   

    甄大是很爱喝酒的,工作忙的时候,只在应酬中喝,不忙的时候喜欢陪家人喝,他母亲总不乐意他拿筷子头蘸一点米酒给小孩子尝的举动,不过在吃年夜的晚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有一个妹妹,常把酗酒有害健康挂在嘴边,怎知最后还是找了一个爱喝酒的男朋友,甄大就常拉着妹夫一起喝,一般开一罐德国黑啤,有了兴致或有时间,就开红酒。

    白酒他不爱喝,除了扫墓以外的场合,都是不喝的。

    他把半瓶二锅头都泼在大理石碑前,想他妹妹不喝,他母亲不喝,他妹妹怀的孩子就五个月肯定也不能喝,他妹夫倒是能喝,就泼在他妹夫的碑前面。他妻子是素食主义者,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他带了几盘点心,都是不掺荤油的。他儿子呢,得烧件小马甲过去,不然又该冷了,他儿子容易患伤风感冒,体弱。

 

    他恨。

    井柏然也恨。

    井柏然是不是真的恨他不知道,是井柏然告诉他,他恨。

 

    井柏然来找他的时候,带着支票,存折,身份证和银行卡,这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甄大有钱,但也逐渐支付不起一整座岛的开销以及一切拍摄剪辑直播费用,这远比他计划得要耗财。他急需一个资本雄厚的股东,一个有野心,有远见,无三观的富豪。

    井柏然简直是为此而生。

    甄大有专门的船往返于小岛和陆地之间,于是他们约在陆地上的茶餐厅见面。井柏然是这个节目的忠实观众,很少有人会全天都开着直播,他属于其中的一员。如果社会更加刻薄一些,清晰地勾勒出三六九等,他无疑是顶层的支配者,一个道貌岸然的资本家,一个贵族,拥有无懈可击的外壳,并以此独立于世。甄大对他有印象,可能是在某个集资会议,或者慈善晚宴上,井柏然的交际圈不广,话也不多,旁人高谈阔论时,他只在旁边站立,自顾自端着酒杯,可任何高谈阔论者真的要付诸实际做出什么决定前,必要先去向他请示。他久久给人以一种‘中世纪伯爵’的形象,虽然他并不苍老,他和这个词可谓千差万别,但他已经表现出苍老的行事风格,沉默,严厉,适当的玩笑,足以吸引一位情窦初开的公主。

    但按照常理,一位金玉其外的人,总要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渡边淳一对此已经介绍得很深入了。

 

    “前两季都有的那个纵火犯,他叫什么?”井柏然的开门见山反倒让甄大诧异,他以为生意场上的人都是千回百转的。

    “白敬亭?”

    “演员,演员本人叫什么。”井柏然加重了音调。

甄大眯起眼睛,手指在冰凉的杯口打转,不论是否措辞,他想对方都已经明白了。果然井柏然慢慢睁大了眼睛,他的失态持续了几分钟,又在甄大的目光里迅速平复。

    “我来做你今后的赞助商,承担三分之二的费用,您是我所认识的,当今为数不多的有公德心的人了。”井柏然用手帕掩住嘴角咳嗽了一声,他的情绪波动很大,换一个人可能很难察觉,可甄大是见识过他日常状况的人。

    “我注意到您一直在关注这个节目。”甄大没有正面接受。

    “唔。是的,很有意义,让人感慨良多,尤其在知道那些演员并不是演员以后,我对您是很钦佩的。”井柏然的脸上浮现起正式的微笑。

    甄大不置可否,但接受恰到好处称颂总是让人感到飘飘然。

    “我的家庭,毁于一场火灾。”井柏然笑得很自然,商界的人大多都认为他是独身,甄大倾身向前,“我结过婚,没有孩子,爱人和我同住,我母亲早逝,我就把岳父岳母接了过来,他们二老住在隔壁一间,平时不会打扰,我忙起来他们也能相互照看。”

    甄大在心底啧啧了几声,这样的孝顺在他看来是传统而少见的,但和井柏然很相称。井柏然身上的气质是浓厚的,各异的,客套的。他的爱情也让人难以猜测和构象。甄大对他的爱人产生了一些兴趣,不知道是一位怎样的姑娘。

    “我爱人测出怀孕的时候,我请了护工,可以时常来打扫,做营养餐,毕竟我的精力有限,很多公司的事要处理,不能总在家里陪她。”井柏然的眼角颤了颤,向下垂了些,“我那段时间应酬很多,回家的次数更少,家里只有女眷,是很不安全的。即使我已经竭力不抛头露面,不与人争执,不抢占过多的利益,我已经竭力小心,希望做到面面俱到。后来某个时候起,我爱人犹豫着告诉我说,她觉得不太安全,偶尔出去买买菜,感觉身后有人尾随,我以为是她怀孕精神不稳定,疑神疑鬼,安慰了几遍,还劝她放宽心,答应她准备好了就会搬家,搬去更安全的地方,谁知新房还没装好。”

    井柏然停下不说了,甄大听见一阵咯咯的轻响,对面的那只咖啡杯紧紧握在一只苍白劲瘦的手掌里,握拳时凸起的那几块掌指关节的骨头,发出油亮的光泽。

    甄大对高档小区失火的消息一向敏感,偶尔有那么一两起,他记得很清楚,虽然不知道井柏然也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但他的叙述像是确有其事。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纵火犯。”井柏然抬眼,笑得凛凛,手指敲打着杯垫,“白敬亭,我想去见一见他。”

    甄大鼓着眼,不拒绝也不同意,他打量着井柏然的手,和指尖顿挫的动作,那些杂乱的敲击声落入他的耳朵,似乎都在证实它主人言论的确凿无疑。

    “我的确需要您的帮助。”甄大笑道,“但有些规矩要定在前面,白敬亭依然是我的演员,他的改造权依然在我手里。不能被其他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占有,即使是赞助商。”

    这样的暗示已经相当露骨,井柏然明白他的担忧,随即补充道:“我只想要到达他的身边,体会他的痛苦,推动痛苦的增生,您的观众应该会喜欢这样的表演,不是吗?谁都喜欢施虐,我也喜欢,而且我可以为此付款,只要您能替我保密。您和我都是商人,这笔交易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最划算的。”

    是最划算的。

 

 

    又到了中午,白敬亭把门关好,门缝用浸湿的抹布塞住,堵住越来越浓郁的熟橘子味儿,然后从床底下抽出他收集了许久的照片,图册,文件资料,锁进保险盒里。其实这都是无用功,不管他曾经多么相信自己的隐藏,现在都彻底废掉。

    他之所以无比抗拒别人进入他的房间,就是因为这些他自认为不能见光的物品,然而现在都被开玩笑似的暴露出来,每一张底片,都沾着王灿的指纹。

    他是怎么找到的。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底细。白敬亭从没有想通。他在房里坐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思考着王灿的一举一动。

    他贴在自己耳边,嘴唇碰在温热的耳廓上:“你所找到的,都是假的,来我房里找我,我告诉你真相。”

    白敬亭不自觉地伸出手,插进头发,指甲抠进头皮,用钝韧的疼痛缓解自己的不安,他身体里有无数的气流在窜动,冲破黏膜和孔道,但还是有太多积蓄在体内,快要胀破他的躯壳。王灿嘴唇上的触感,在他的皮肤上游荡,他的脑袋一下子又热起来,热得发疼,浮在表面,透不出来,都憋闷着。

    王灿。王灿。他默念着,手往下伸。

    “我想懂你,敬你,崇拜你。我爱你。”

    脑袋里面混沌的部分都沸腾了,他的眼睛后面有一股气体要冲出来了,他把身子弓得更低,使劲收着腹部,把空气都吐出来,一点也不想留下,哪怕留下一点都是肮脏浑浊的。他翻身躺到床上,仍然弓着身子,冰凉的手在两腿之间滚烫的皮肤上贴着,僵硬地抚摸。

    得去找他。白敬亭下了决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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