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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尔反尔

【雷磊/远圆】急诊 (一发完)

*角色来源:陆远(好先生)X方圆(小别离)

*一个简短的片段,结尾可能稍微仓促了,不过真的是结尾。









---------------以下正文---------------








    眼科不常有急诊。

    常规的病变角膜更换和复明术都规规矩矩地在日程上排着,要根据严重程度提前预约。插队的不是没有,只是一般人都觉得必要性不高,除非面临重要的体检或者职业选择要做近视矫正的,才会托托关系把自己的手术时间往前提。方圆在临床实习各科轮转的时候就倾心眼科,大概也是因为这里争端少,人也和气,仪器以光学电学为多,一场手术下来台上干干净净。虽然相对来说秩序井然,但人手不多,工作上大大小小繁琐的事分配下来一个人担得也不少。他常加班,昼夜颠倒地生活,再加上经常有研究论文要赶,穿梭来往于实验室,手术台和门诊部之间,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三十多岁连恋爱经历都没有。他在这份职业上付出的热情是旁人有目共睹的,一开始还有人劝他趁着年轻成个家,等以后升了职越来越忙,机会也少了。结果他自己不着急,时间久了人家就都当个茶余饭后的笑料来调侃。

    他不抽烟,戒了,早年抽,食指和中指之间都染了淡淡的尼古丁和焦油的黄色。后来觉得影响感觉灵敏度,这在任何精密学科都是大忌,一狠心就戒了。实习期满之后得以留在医院,从跟着导师旁听,到最后自己也可以带学生。大学那会儿他就跟他弟弟说自己对解剖这些东西有瘾,有拿着刀在人身上比划的欲望,把他弟弟吓够呛,他在一边笑得停不下来,结果谁成想他弟弟最后去干了厨师,也是个操刀的主儿,为此他还嘲笑了人家好久。

    “吃不惯食堂以后我给你送,你不能忙起来就忘了吃。”陆远从消化科接他回家的时候跟他说,他点头算敷衍地应了,转眼就把铝碳酸镁片往背包里塞。结果陆远认了真,每晚把第二天的午饭和晚饭做好,分装进两个玻璃饭盒在冰箱里冷藏,第二天让方圆带去医院加热了吃。他手艺很好,小小的饭盒不够他施展摆盘的技能就干脆怎么营养怎么来,荤素比例,还有那些必要的维生素,脂肪酸,在方寸天地里融汇,油盐酱醋,清水文火酝酿出口味纯正的多变菜式。方圆会在食堂拿出来跟对面的同事炫耀,吹嘘他家小远的新创意,然后在无数个白眼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揭开盖子,等气味颗粒扩散的差不多,握惯手术刀的手架上筷子,精准地夹起一块肥瘦相间还仔细沥干了油星的红绕肉,或是和菌汤炖煮到烂熟的西蓝花,或是撒了些细碎肉末汤汁四溢的娃娃菜,或是浇了自调的酱料色味俱备的鸡翅从围观人群的眼前画着圈划过送进自己嘴里,最后连酱油汤都用米饭刮得一干二净。方圆的作息就这么规律了一阵子,陆远瞅着两个洗涮清洁的饭盒不甚满意。

    人过了三十岁,就开始感受到前半生自己糟践自己的代价。方圆开始发现自己越来越熬不了夜,原本通宵看书第二天早上灌几口冰水照样精神百倍地会诊,他本以为是自己热爱的东西带来的动力,而这种动力也该是源源不断,结果他不知道第几次从酸胀的双臂间抬起鼓胀昏沉的脑袋,惊讶于自己居然又在值夜班的过程中睡着了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有些无奈地承认自己确实是老了。

    “小远,我都离退休不远了,怎么这么快。”方圆有一次推掉了一个同事跟他换夜班的请求,提早回了家,吃过晚饭也不想刷完,就两腿一蹬直直地窝在沙发里,手指相扣放在肚子上,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直发愣,哑着嗓子跟坐在旁边不断调台的陆远说话。他换台的频率过快了,方圆有点怀疑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电视上。

    “扯淡,你才这么年轻,咋就想退休了。”陆远斜睨了他一眼,索性把遥控器丢在一边,让新闻播报员的声音在里面响着,他也靠在椅背上看着他哥。方圆好像没听见他的话,眼神一直黏在天花板上沾了灰的霉菌上。

    “不是我想,是该退了。”方圆的声音有点奇怪,陆远皱了皱眉,瞥了眼桌子上的残羹冷炙,脂肪从冷掉的食物表面慢慢析出,凝固成一层乳白色的膏状物。方圆基本上没动几筷子,今天都是他爱吃的菜。

    “你咋了?”

    方圆没答话,陆远抄起刚扔下的遥控器伸过去戳了戳他的胳膊,又问了一遍。

    “没事,有点儿累。”方圆说着话就闭上眼睛,身子稍微往沙发靠背那边偏了一点,陆远现在只能看见他一侧的面孔,在晚间新闻的蓝色直播间背景下映衬得有些斑驳,睫毛垂在泛着暗青的眼眶上面,随着呼吸的节律颤动。他很快就睡过去了,陆远把卧室的毛巾被搬到客厅给他盖上,然后重新在旁边坐下,无心去收拾碗筷,只想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看着,他突然也觉得累,不过他知道和他哥的不是一种累法,他不需要早出晚归,不需要面对各式各样的人,不需要处理那些重复几百次就不见得正确的数据,他围上雪白的围裙就是后厨的总管,不会有人忤逆他的意思。他照顾好食客的肠胃,保证他们能够心满意足地交出人民币,保证他们能在夜深人静饥肠辘辘的时候想起自己手下出的某一道菜,保证他们不会在难以克制的大快朵颐之后成为他哥的客户。他把这些事安排得很好,闲下来的时间用来想他哥,他尽量让自己能够多空余出点时间来,他觉得累有时却纯粹是因为这样的空余时间太多。

    他练刀功的时候就羡慕过方圆的技术,手术刀尖在人眼睛那一小块地方鼓捣,愣是能不出一点差错,他也没想过方圆会出什么差错。那可是他哥,那是方圆,他常常这样志得意满地跟同级的同学讲方圆的实习轶事,比他自己拿了米其林三星还高兴。用方圆自己的话说他应该是,也理应是为此而生,心思和行动都是围着医院转的。陆远会觉得有点嫉妒,又有点可笑,后者却是对自己的。

    方圆出事那天正好是他所在的酒店周年庆的前一天,他手头的活不多,该采购的都采购完了,堆在储藏室,等着明天摆出来面世,他结束了工作提前下班,在家里四处转悠觉得空空荡荡没人味儿,干脆去医院等方圆。

    眼科不常有急诊,让他赶上一场。

    随着一声开放的巨响,几个穿绿色刷手服的人猛地撞开了玻璃门推着带轱辘的病床往里跑,陆远从坐姿一下子窜起来,也跟着开始跑。所有人都在跑,他往病床上瞄了一眼,那人双目圆睁,右眼眼球鼓得巨大几乎脱出眼眶,桃红色的鲜血顺着开裂的眼角不断流淌,他的眉骨上尽是伤痕,陆远见多了这种,肯定是打架造成的,说不定还呼了酒瓶子,只是那只眼球实在吓人,摇摇晃晃地在脸上耷拉着。

    “是病人家属吗?”有人在他耳边大喊,陆远的视线里只有那一个乱动的白色球体,他从来没近距离见过一个真实完整的眼睛,哪怕是处理兔头的时候也是宰杀好的,温度都降到了冷藏室的温度,而现在这个冒着热气的鲜活的球就出现在他面前,仿佛它是单独的一条生命,有自主的运动能力似的。这就是他哥平时见到的场景吗,他问自己。

    “是不是病人家属!”旁边的人语气急躁,语调升高了很多,陆远仍然茫然无措地跟着床跑,也不说话,眨眼间就跑到了手术室外,里面又跑出几个交接的医生。

    “小远?”

    陆远像被人迎头泼了一桶带着冰渣的自来水,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方圆的脸就在离他一床之隔的对面,宽阔的医用口罩挡在脸上,只露出一双透着光的眼睛,刘海都规整地藏进帽子里。他注意到陆远的时候,眼里的亮光一抖,带上明显的困惑和惊诧,这让陆远心头发颤,好在随后他就撇下陆远去查看患者的情况。那人嘴里呻吟不断,黝黑的皮肤上被血水涂抹得乱七八糟,四肢在病床两侧癫痫似的乱摆,抓挠,在床单上留下沾血的指痕,几个医护人员不得不摁住他的手脚,防止他去抠挖自己那颗恐怖的涨大的眼球。

    方圆俯下身,在那人的太阳穴上能看见一条较白的痕迹,从这个角度平时右眼就如同一座小型的山丘,还有血沫不断从旁边涌出。

    “他眼镜呢?”方圆抬头问了一句,随同的医护人员皆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这时几个穿着工装的人才气喘吁吁地跑到,声称是病人的工友。

    “他眼镜呢?”方圆又望着他们重复了一遍。

    “啊?眼镜,他…他不戴眼镜吧,他不戴眼镜。大夫这怎么样啊,眼睛能保住吗?”几个人交换眼神之后确认他是真的没有眼镜,又开始胡乱地提问。方圆没再搭理,侧身把病床让进手术室,把家属都拦在外面。

    陆远从始至终盯着他的动作,脑海里却一片空白,身边的一切仿佛与他无关,只是一场屏幕上的闹剧。他看着那些工友还在手术室外徘徊手术大声叫嚷,一股烦躁冲破心头,他来回走了几圈,觉得愤怒和无助,他质疑自己今天来医院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如果这台手术出了任何一点小问题,会不会是他和方圆对视的那一眼造成的后果。他又想起那颗眼球,他感觉随时都会炸掉,然后把黏糊的血迹和脑髓喷到他哥身上,他哥爱干净,怎么受得了这个,不过这也是他的过错,是那一个对视的过错。他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直到他发现那几个工友都不约而同地注视着他的步伐,才略微尴尬地坐下来,手紧攥成拳在膝盖上捶打。他的思绪仍然是混乱的,他没有见过方圆在手术室工作的样子,顶多是在门诊看过一两回,他这样子和平时生活里判若两人,他像个执掌生死的司命判官,又像个来去乘风的白衣侠士,唯独不像方圆。

    他就在外面坐着,他对面的人不敢来问他问题,不敢问他为什么也在这里等着,随后都把目光移开去看向消毒水气味的墙壁。他没有戴手表,不知道时间,有几个护士不时出入手术室,那扇门每响一次,他都如触电一般伸长了脖颈使劲朝里面瞟,不过那里面还隔着一道门,把细菌隔绝在外,也把他隔绝在外。他突然觉得里方圆很远,离他的生活也很远,他有开始觉得累,这次的疲劳来势异常迅猛,海啸飓风般席卷了全身,让他无力地靠在墙上,却无法闭上眼睛,因为们发出的响声总是条件反射地让他惊厥,把他变成了一条巴甫洛夫的狗。

    又等了和之前差不多的一段时间,他迷迷糊糊地能看见一盏白灯灭掉,他浑身乏力,靠在墙上的头愈发沉重,连移动脖子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他只能任由自己躺着,半张着嘴来弥补鼻腔无法接受的刺激性冷空气,那空气很干燥,虽然像被消毒水浸泡过,却没有半点水分。有急促的脚步声向门口跑去,然后是低声的交谈,随后又被拔高的叫骂和吵嚷所替代,尖叫声持续了一阵子,而后有人小跑着来维持秩序,有是一大片模糊的人影晃动。陆远仍然茫然无措地坐着,手耷拉在双腿之间,默默数着数字拼命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骂声似乎小下去一些,有人离开,有人重新过来,走廊里的灯晃得他头痛欲裂,好像有人从他身边走过,有人停留,然后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正好落在他耳朵里,他闭上眼睛,让温暖安全的黑暗包裹自己,使劲揉了揉再睁开,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膝弯以下酸麻无比。他向四周望了望,手术室暗着,里面没有人,走廊外面的医院大堂还是人来人往,喧哗声却像被玻璃板屏蔽了一样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嗡鸣。

    “方圆!”他叫了一声,突然觉得这个名字陌生得要命,他只是在读两个汉字,而拼在一起又什么意义都没有。

    “哥!”他尝试了新的称呼,觉得舒服一些,但是没有回应。

    他于是安静下来,连他自己都感到不解他居然能够如此冷静,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些情绪的波澜,不论如何作为一个有生命的人,这时候都应当有些波澜,可他没有,空空洞洞,毫无感觉。

    他允许那些冷空气更多地钻进他的鼻腔,把空气里的气味颗粒送到他的感受器,他嗅到了一些不属于这里的气味,并追踪着找过去,站到了储藏室的门口。

    储藏室的门紧掩着,这让他有一刹那对自己的嗅觉产生了一闪而过的疑虑,随即被他自己打消,他走近了一点,手搭上旋转的门把,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他慢慢等着,耳朵也贴上去,放在冰凉的门板上。他听到一连串压抑的咳嗽,接着急促的喘息,他搭在门把上的手用力拧动,推门进去,浓重的香烟味道扑面而来。

    里面的人听到门开的声音时整个人猛地颤了一下,然后慌乱地背过身去,举在嘴边的手此时落在身前摇摆,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下子乱了阵脚,最后居然用指尖掐灭了烟头,烫得他低呼了一声,在狭小的储藏室里直跺脚。

    “你怎么躲在这儿?”陆远反手把门关上,那些有害气体就闷在两个人中间,方圆仍然背对着他,手扶着杂货架的铁框,后背剧烈起伏。

    “方圆。”陆远又念起了这两个字,缓慢地走到他身后,怕自己的脚步声也会吓到这个人,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的多。他终于到了咫尺的地方,伸出手握住颤抖的双肩,然后引导着他转过身来。

    他看起来很不好,甚至有些恐怖,他的样子在陆远看来没比那个患者好多少,眼眶通红,摘掉了帽子刘海都散乱下来挡在眼睛前面,发丝末尾沾着点血块,一路横穿左边的眉毛到原先那个口罩的上缘处,有一道长长的喷溅状血痕。陆远的目光下移,他的白大褂敞着,里面穿着一般休闲的衬衫长裤,临近下摆的地方又有杂乱的血迹,已经干掉呈现暗褐色,应该是那个患者胡乱抓挠的时候留下的。

    “怎么躲在这儿?”陆远重新问了一遍,声线低沉轻缓,那道血痕显著而刺目得在他视野里存在着,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让他忍不住伸出拇指去蹭,方圆躲开了,眼神一下子抬起来对上陆远。

    “小远。”

    “我在,你说。”陆远的手仍然握在方圆肩上不打算放开。

    “是我的错。”方圆好像被血迹黏住了一般没有眨一下眼睛,怔怔地看着陆远身后的某个地方,说话的声音像是被神灵勾走了魂魄般虚无缥缈。

    “怎么了?”

    “他的眼镜,你记得吗?”方圆喃喃地说着,“我问了他的眼镜在哪里。”

    “我记得,他们说他没戴眼镜。”陆远绞尽脑汁地回忆了一下,方圆当时的情景就出现在他的想象中。

    “他没戴眼镜。”方圆肯定了他的回答,却没有动作,只是机械性地重复了这个语句,他又发了会儿愣,随后突然爆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只能弯下去,最后悄无声息地瘫坐在角落,倚靠着肮脏的墙面喘气。陆远从头至尾都冻僵了,他蜷下身体,蹲在方圆身边关切地望着他,至少他认为自己的目光是关切的。

    “他没戴眼镜,小远。”方圆用极低的声音开口,好像在讲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他的太阳穴上有眼镜留下来的痕迹,可他现在没有戴眼镜,我早该想到他做过角膜屈光术。可我居然在主刀的时候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他眼压高,眼静脉堵塞房水回流障碍,好,那我们疏通静脉,他视神经盘水肿,颅内压过高,好,那我找外科的人来钻孔减压,可是我唯独……我唯独没有考虑到,角膜屈光术造成的厚度丢失,让他的眼角膜比正常人要薄很多,我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按照正常人的厚度去下刀,我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的语气变得无比激动,陆远在旁边听着,只觉得肺里的空气都在震颤。

    “我给他测眼压的时候,就没考虑到这一点,每15微米的丢失,就会有1毫米汞柱的误差,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还问过他眼镜呢,我他妈还问过他!”

    “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想呢,我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想到呢,我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他妈到底在干什么啊!”

    方圆绝望地闭上眼,眼角没有泪水,他听起来有些声嘶力竭,像是病人才会发出的哀嚎。陆远听得心惊,那一种愧疚又浮上来,似乎那一个对视真的对现在的局面起了难以估量的作用。

    “如果他瞎了,就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小远,小远,你把我的眼睛给他吧。”陆远的震惊无以言表,他看着方圆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一种极其酸楚的苦涩在他的舌根处游荡,那是一种蛇胆都无法匹敌的苦,还有甜腥的铁锈气味,翻滚奔腾。

    “方圆!看着我。”陆远把对方的身子掰过来正对着自己,不断吼着他的名字迫使他失焦的瞳孔重新汇聚在一点。

    “你没错,你什么都没做错,这不是你的错。”

    “不,你不明白……”方圆无力地靠在他双臂之间,脸色苍白。

    “我明白!可能你说的那些我不明白,很多事我不明白,你我也不明白,但我明白一件事,我明白你没有错,你是最好的医生,你永远都是最好的,方圆,你听见了吗,你听见我说的了吗?我明白我喜欢你,所以我知道你没有错。”陆远知道自己的措辞混乱无序,而且毫无逻辑,毫无人性,毫无道理,他开始暗自唾骂自己不善言辞,从未有过的虚弱感紧紧地攫着他的躯体,让他无所适从。他刚刚都说了什么,他一点都记不得。方圆仍然保持那样的姿势,没有血色的唇紧抿,他好像找回来些意识,又好像依旧是破碎而缥缈的。

    “小远。”

    “我在,你说。”陆远靠近他的脸,在他旁边耳语。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念着他的名字。

    陆远放开他,拇指蹭上他的脸颊,顺着发际,到左侧的眉心,方圆有些任他摆布地阖上眼睛,他的拇指就顺着浅粉色的眼皮下来,再到颧骨停止,轻柔地往返来回,直到那些滚烫的血迹都留在他的手上。他把方圆的白大褂脱下来,用自己的外套把他裹在里面,然后带着他慢慢站起身,慢慢走出储藏室。

    “你得去洗一下头发。”他牵着方圆的手,不确定对方是否听见。

    他们走出长廊,步入大厅,他们就像两个在普通不过的访客,隐没在人流中。过了今天,不知道谁还会记得谁说过的话,不过说过的总是说过,也总会有些痕迹,他们不断地困惑,再去弄明白一些事,然后继续困惑,在这座无主之城,他们会一起走到最后。







    END


(ps. 他有错,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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