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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大怂货
出尔反尔

【雷磊/菠萝/武侠au】 废斯人 [2]

*被红雷哥苏到哭着去更文

传送门:【1】










---------------以下正文---------------








    次日一早,辛夷便缠着孙红雷要上街,说是客栈里的早茶吃不惯,非要上街去寻些当地的特产来,孙红雷拗不过她半真半假的闹腾,只得将贵重物品拢进包裹,携带的细丝锭子,大部分的盘缠,都用一把铜锁锁在衣柜里,仅拿了几十文钱,缀在衣服内侧兜里,任她拉着走下楼去,来到大堂。

    却见堂里已像平日一样热闹,正中的桌子旁坐了两个人,孙红雷只觉得眼熟多留意了几眼,细看之下,却发现正是曾在黄家府上见过的公子,连忙上前行礼,走到近前,才想起昨日并未问出他的身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

    那公子看出他的窘迫,莞尔起身。槐黄色略宽的袖口相对,端端正正地行了个文官之礼,孙红雷还不知如何与他对话,口中无词,不免觉得折煞,上身又弓了些。

    “孙公子若是再跟我客气,咱俩怕是要先后扎进这灰石地板里了。”公子率先放下手,却不落座,双目微弯盯着孙红雷瞧,怎么也不移开眼。

    孙红雷朗声一笑,知道他不是那种纨绔子弟,也就放轻松了些,将身后探头探脑的辛夷扯将出来,介绍与公子。

    公子见了辛夷,突然道:“你是孙公子的同门师妹?我见过你。”

    辛夷开心起来,昨天听师哥讲了那么多,本就想结识这位黄家后人,今日见他眉目清秀,举止斯文,确实比一般武夫更接近读书人之感,说是中了乡试的状元都没人不信,又听他说认识自己,更加喜形于色起来,跳到师哥和那位公子之间,说道:“黄公子怎的会认识我呀?”

    黄公子俯首浅笑,说道:“你们二人可是三天前抵达的青州?”

    孙红雷心里一惊,艰难点头,回想这几日,却没有丝毫感觉被人盯梢,怎的踪迹全都暴露给这人了。

    黄公子似乎明白他的顾虑,为自己开脱道:“孙公子无须担心,这一带的客栈饭馆有一些归黄家所属,一问便知。”

    辛夷才不理会他们两个谈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拉着黄公子的手问他青州好玩的去处,他也知无不言,孙红雷在一旁为小师妹的无礼揪心,但看对方好像并不在意,几番交谈下来,连称呼都改成了“渤哥”,谁知黄公子听了这个叫法,面色一收,原本兴致高昂突然冷了半分,似笑非笑地看着辛夷道:“我确实是姓黄,却不是黄渤,也不是甚么黄家的儿子。”

    此话一出,旁边吃早茶的客人有听见的,均向这边望来,大抵是因为听了“黄渤”的名讳,而辛夷也一下子愣在当场,面露尴尬,求助地看向师哥。孙红雷不明情况,可看着对方的脸色想必是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招惹了人家不快,先到了句歉,而后壮起胆来问他的名讳。

    那人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孙公子何必道歉,我不过是黄家一个管账目的,把我当成黄渤少爷才是折煞了小生。”

    孙红雷想起黄府的古怪,张口问道:“看先生昨日与黄老爷起了争执,可是因为我和师妹的叨扰?”

    黄公子显示面露惊讶,而后使劲摇头否认。

    孙红雷继续问道:“那今日可是黄老爷差先生来接待我二人?”

    黄公子皱起眉,听了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说道:“青州地处偏远,路线不似京师那般方正通达,老爷怕二位人生地不熟,白走冤枉路,便让我来做这个向导。”

    辛夷才反应过来这情节,缩在孙红雷身后做了个鬼脸,被黄公子收进眼里,却没说什么。

    孙红雷皱着眉斥了她一声,随后转过来对黄先生又作一揖,说道:“如此一来要麻烦先生了,请先生务必把名讳告知了我二人,日后也好答谢。”

    黄公子想了想道:“我念书时请教书先生起了个号,叫文若,二位若不嫌弃也可以照此叫我,答谢倒是不必,你们玩儿好了,我和老爷也好交代,这已经是答谢了。”

 

    青州是丘陵地势,出了客栈向南,四面环山,葱葱郁郁,路过的晨间市集热闹非凡,四人在人流中穿梭来去,先在路边的摊贩那里填饱了肚子,而后继续上路,孙红雷和辛夷在后面跟着,黄文若和领出来的小厮就在前面走,时不时停下来脚步看看后面的两个人是否跟上。到了一处特产摊位,辛夷总要停下来左看右看,孙红雷总担心耽误了人家向导的时间,黄文若倒是不在意,悉心给小姑娘介绍每个新奇的玩意儿,什么腌渍山楂,雪花柿饼,还有各式各样有尾无尾的风筝*,到了要付账的时候,居然也跟着一起可怜巴巴地看向孙红雷,等他掏出钱袋,孙红雷心里不断叹息,计算着自己带出来的钱财一分一分往下扣减,到最后算乱了不记得掏了多少,也就不掩饰,大大方方地把所有剩余的铜钱掏出来攥在手心里示意那三个人。黄文若调笑道:“我还道你真是腰缠万贯,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还能往外掏钱,小师妹若是要个贵重点的,你还不得把自己赊给摊主啊。行啦我是主你是客,本来也不该叫你付钱。”言罢朝小厮眨了眨眼,以后的开支就都由黄家来出了。其实他们两个外乡客本也花费不了多少,再加上走着走着就出了市集,自然之景迎面而来,左右分别有不同的路径通向不同的山峰,山径道旁的粼粼湖水铺满荷叶,四人两前两后向深处漫行。

    “这条路其实是回府的捷径,一路走下去,见到个石凿的洞口,便是黄府后院原本修建的园林所在,只因后来迁址,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还是草草辟了条路回去。”黄文若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与孙红雷并行,向他介绍。

    “这是甚么山?”孙红雷指了指道路右边,整座山似乎不被草木覆盖,但却呈现出碧玉之色,日光一照,金光耀眼,着实好看。

    黄文若背过手微笑道:“这山名叫徇状,盛产金玉和青碧石,是以常显青灵之色。左边这座名叫海岳,有傍晚从这条道上路过的行人传说山里有鬼火,还能听见婴儿啼哭,是以又名姑儿*。”

    辛夷听他讲得入神,顿时觉得脊背生凉,插到二人身边不敢离开一步,孙红雷见师妹害怕,无奈地朝那罪魁祸首笑笑,黄文若见辛夷直往孙红雷怀里钻,眼里复杂,也停下不再讲这些。

    越往里走,酷暑之气越消,深山之中竟有了凉意,树木绿意更甚,苍翠之色几欲滴落。辛夷忍不住诗性,扯着师哥的袖子小声吟诵,黄文若留了心去听,就听到什么‘昔日青青今在否’之类的词句,心中一凉,冷冷地道:“姑娘背的可是大历才子韩翃的《章台柳》?”

    孙红雷听他语气不善,也不知他怎么一忽儿如此好客,一会儿又拒人千里之外,便道:“红雷一介武夫,并不知道小师妹吟诵的诗出自何处。”

    黄文若眉峰略展,故作不经意道:“《章台柳》是韩郎中赠给相好的,暗通情愫,暧昧不明,孙公子和师妹还真是亲近*。”

    孙红雷听他一解释才知道闹了误会,一边严肃否认,一边数落了辛夷几句要她莫要乱讲,辛夷见一片心意师哥没听懂还自罢了,竟被黄文若三言两语拆穿,羞愤难当又无处倾诉,噘着嘴不开心竟要兀自落下泪来,孙红雷知道自己出言过重,又道小师妹可能也不知道这诗句背后有甚么深意,还得手忙脚乱地安慰,他完全不知道为何这两人一碰面就阴阳怪气,小心周旋不免感到有些疲惫,一时间也顾不上黄文若那边,过不多久,突然听他惊呼一声,忙向他那边看过去,之间他双目圆睁,愣愣地盯着草丛中的一个活物。

    孙红雷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之间一只禽鸟类的生物昂首站在怪石之上,毛色鲜亮多彩,红冠羽衣,却生了一条长长的老鼠尾巴,托在身后,扫的附近草垛擦擦作响。孙红雷想这生物实在怪异至极,在任何深山老林都未见过,莫非是青州本地的神兽?

    正想着,那东西突然引吭一叫,鸣声震宇,孙红雷以为是攻击之兆,忙把身边的黄文若扯到身后,挡在前方,右手已按上腰间剑柄。

    “哎哎哎,你干嘛?”黄文若被他摁在后面,着急地喊起来。

    孙红雷摸不着头脑,瞪着眼睛道:“我怕这…鸟伤人啊。”

    黄文若看他正儿八经,草木皆兵,噗嗤一声笑出来,惊扰了那五彩鸟一蹦一跳地溜走了,孙红雷看它走远才放心地拿开手,见黄文若眯着眼睛瞧着自己笑,想起自己方才过于惊乍的举动也不好意思起来。

    “那是呰鼠*,徇状山特有的禽类,可不是甚么妖魔鬼怪的。”

    孙红雷鼓着嘴问道:“那你刚才叫甚么啊。”

    黄文若听他问,便蹙起眉,一改从早开始的随意,倏地正经起来,他沉声对孙红雷和辛夷二人道:“二位可是来青州参加聚贤大会的?”

    孙红雷想反正自己这几日的行程全被他知道得透彻,再多一条也没什么,于是点头。

    黄文若自语道:“这就是了,这次聚贤大会最为重要的一项事宜二位可知道是甚么?”

    孙红雷来之前倒是听师父说起过,但并未深入,只知道规模巨大,参与众多,似乎是近几年最被江湖中人看重的一次聚首,来的也都是各门派的代表人物,现在想来确实比以往更加庄重,只是不知道究竟要讨论什么。

    黄文若看他犹豫,知道他不清楚,便止住话头不愿说得太详细,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拜过孙红雷,就说要回府去了,想将他二人先送回客栈。

    辛夷没有游玩尽兴,不大开心,孙红雷只在意这一只小小的呰鼠如何让对方紧张至此,便开口询问。

    黄文若面露忧虑之色,仰头叹道:“先秦《东山首经》载,有鸟焉,其状如鸡而鼠毛,其名曰呰鼠,见则其邑大旱*。灾祸终于要降临青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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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都邠州城距京兆府极近,属于京畿道关内道上的城池,鱼龙混杂,良良莠莠,却也是商人挤破脑袋想占领的地界。清晨大约巳时,一行高头大马的队伍摇摇摆摆进了邠州城门,为首的穿金戴银,一顶杂色高帽颇像西边夷狄的打扮,走过之处,扑面一股香料气息,中唐虽海上贸易盛行,但从中原或西部走陆路来的商客亦是不少,宪宗遗留了盛唐时创下了的辉煌,开放国门,内地商路交错,金钱流转,疆界之外,碎叶,大食,波斯等国,均有特色商品转运入境,交换些日常用品或是黄金白银,有对中原文化好奇的,带一两幅诗篇画作回去,不感兴趣的便在酒馆赌场快活个两三日,权当是整年劳苦换来的奢侈。

    且说这为首的商客,看上去是个领队的人物,马背上已驼了几只宝箱,后面的木车又不知载了多少钱财,可以称得上是满载而归了,可这人四处寻觅了大半个时辰,偏偏选了家简陋异常的客栈住下,商谈了一阵才将一队马车牵进狭小逼仄的后院绑好缰绳。老板本想着做笔大生意,却没想到他们竟比常客还小气,翻了几个白眼溜进后厨不再出来。

    那人半夜溜溜达达起来解手,想着油灯花的不是自己腰包里的钱,便放心地点了一盏走。茅房在后院最西侧,中间黑灯瞎火得瘆人,黑暗处似有响动簌簌,那人走到半程,恍然醒将过来,发现自己置身浓墨般的夜色,顿时起了一身冷汗,摸着黑想赶紧完事回到有灯火的地方,谁知裤子才脱到一半,就被个冰冰凉凉的物什顶住了腰眼,吓得穿也不是,脱也不是。

    那物什顶上后腰不再动弹,四周死寂,阒然无声,过了不久,那人后脖颈处直竖的汗毛感到有一丝略带温热的气息扑来,知道对方流着的也是温血,方才壮起胆子问道:“敢问这位兄台,是…是人是鬼?”

    后面的人仍不答话,沉默了许久,突然轻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在下即便是鬼,也不是随意取人性命的鬼,阁下不必太过忧虑。”

    商人狂跳的心才缓和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却发现自己裤子脱到一半,实在见不得人,又开始庆幸天黑,他颤颤巍巍地问道:“兄台为何深更半夜在此候我?”

    那人肃声道:“阁下可是从剑南西川取道而来?”

    商人答是。

    那人又问:“可是要向黄海渤海的方向而去?”

    商人对答:“是要借都畿道河南道,往青州去。”

    “青州?”身后的人惊呼一声,反应过来自己声音过高,忙噤声不语,商人感到腰间的剑柄被他收回,赶忙提起裤子,手也解不出来了,讨好道:“兄台也是要去青州?”

    那人似乎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要去,不过主要还是想麻烦兄台多捎上一个人。”

    “却是何人?”

    那人想了想,似乎是在考虑他是否值得交心信任,也不知考虑的如何,一把揪住商人肩头的衣物,把他扯出茅房带进一间暗着的偏房里,商人甫一进门,就被强烈的白药气味熏得头晕眼花,捂着鼻子,手在面前直扇了几下才缓过劲来。

    “阁下如何称呼?”那人扯着他的肩头没松手,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商人忙报上名讳:“王迅。”

    那人点头道:“王兄,我便是要你带他出城。”,言罢,走上前去将烛台点亮,王迅适应灯光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口眼圆睁,一个青年正平卧在床上,身上肉眼可见多处伤痕,由于天热,有的已经开始溃烂,蚊蝇乱飞,痛苦异常,王迅只觉得肺腑翻腾,几欲作呕,强忍着上前查看了一眼,发现那青年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双目紧闭,口唇发白,已是奄奄一息,在往旁边一看,方才那个将自己捉过来的人也是个青年,身材不高,却英气逼人,右眼下一颗黑痣,眉宇间尽是焦躁和担忧。

    王迅仍是魂飞魄散,问道:“这人…这人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站着的汉子蹙眉愠道:“这你不用管,只管把他送到青州就行,钱财亏不了你的。”






    TBC


1、青州在现代属于山东潍坊,特产柿饼,风筝之类。

2、徇状山,姑儿山(旧称海岳),均出自《山海经》中《东山首经》,地处山东潍坊。(注:但那个婴儿啼哭的故事是黄文若瞎编的。)

3、韩翃的本意确实是写给妻子的思念,与相好的暗度陈仓之意全是后世衍生。

4、呰鼠一兽出自《东山首经》徇状山上,确实有预测旱灾之用。

5、还是好喜欢菠萝啊,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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